凝脂阁。
房间正中的一处白玉瑶池,雾气氤氲,暖香浮动,池水清澈,温度适宜,水面点缀少许色泽柔嫩的桃花瓣,身形娇小的白柳儿褪去衣物坐于其中。
白柳儿端坐在池子里,不太敢轻举妄动。
她脸色微微发红,唯一敢做的动作,就是用小手拨弄池中的浴水,浇淋在那瘦弱的身上。
低头俯视的古怪视线让前世身为男性的白柳儿深感羞臊。
倒也不是她自作多情,平心而论的话,大多数的人面对这般情景,总归是要有一定适应时间的。
当然。
除去那些恨不得一上来就把这副身体吃干抹净,成日幻想变成美少女的阿宅们。
半晌。
白柳儿坐在池里不为所动的样子,让红玉有些恼怒:“小丫头,你倒是自己给自己搓搓啊,你若是再敢怠慢,姐姐我可就要亲自上手了,事先说明,我可不像云袖那般温柔。”
此话一出,白柳儿顿时一怔,旋即胡乱地在身上乱搓。
见状。
身后一直帮她搓着背上黑泥儿的云袖却是噗嗤一笑,随即颇善解人意地答道:“柳儿妹妹,你莫怕,虽说咱绮梦楼干得不是体面的活儿,但温饱却是有保障的……”
“你呀,莫怕生,莫要惦记家里的爹娘了,要知道,被贩到这绮梦楼,可真就是大半辈子了。”
说着说着,在朦胧的雾气下,云袖的眼里也似是蒙上一层雾霭。
她也是与白柳儿这般年纪被贩到绮梦楼的。
但与之一道的,还有红玉,总归是有个伴陪,而白柳儿这丫头,却是孤苦伶仃。
想到此处,云袖只能微微叹气,随后,她便取来一块鲜花制成的皂角,涂抹掉白柳儿来时的那股乡野味道。
而持续不断地享受着云袖这般清丽美人的服务,白柳儿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皮肤微微泛红,发烫,一时之间,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喘不上气。
不对劲。
不对劲!
白柳儿在心底暗暗念叨着。
这,大概……是水温的缘故吧?
不,不对!
白柳儿前世好歹看过不少网文小说,结合她现在的境遇,和体质,她便提出了一个颇为陈旧的论断。
那就是。
对于先天媚体的姑娘来说,肌肤之亲,更易于透过肌肤,深入骨髓,而且,在异性之间,收效更甚。
方才。
在云袖姐姐这般轻柔的动作下,白柳儿都险些招架不住,若是换成异性,恐怕,她当即就要缴械投降了吧。
这,这,这,绝对是不被允许的!
对此表达不满的白柳儿进行着深呼吸,她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试图在那宛若浆糊般粘稠的脑袋里,寻求一丝清明。
半个时辰过后。
白柳儿的沐浴终于完成了。
少女擦干身子,怯生生地立在瑶池边上的铜镜前,望着发丝点缀着的沉甸水珠,以及那张清丽脱俗,精致姣好的俏脸。
一股不真实感从心中升起。
她,的的确确,从一个社畜牛马,穿越成了,一个即将在青楼里从业的,十二岁少女。
该说是悲剧吗?
但这毕竟也算是给了她再活一次和穿越的机会。
该说是奖励吗?
但就这囚禁在笼中,任人欺辱的命运而言,也是说不通的。
纤而细长的睫毛如蝴蝶般轻轻颤动,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里眸光流转,那分明是浑然天成,水光潋滟的媚态。
瑶池穹顶的帷幔落下,透明轻纱遮掩下,依稀可见豆蔻之年少女的娇嫩曲线。
一侧的云袖和红玉二人看得出神。
不知是对白柳儿的天生丽质颇感惊讶,还是回想起了初到绮梦楼,那时的自己。
半晌,待到身子和头发擦干。
红玉便从一侧端来了金妈妈赐予的衣物。
在二人的帮衬下,白柳儿咬着下唇,艰难地套上这件新衣。
那是质地蛮好的丝绸料子,内里是浅粉色的单薄短袄,领口衬着极细腻的一抹雪丝,若隐若现地透出精致的锁骨。
腰线似是刻意做了收拢的设计,将白柳儿本就玲珑纤细的腰肢束得更为紧致,下身则是浅色纱裙,轻薄柔顺,隐隐透出怯立于其间的玉腿。
至于足底。
便是踩着一双样式精巧的,束缚感颇强的绣花鞋。
如此一打扮,白柳儿身上,倒真再难看出一丝一毫农村土娃子的模样了。
但白柳儿穿得却是别扭,毕竟她是现代人,她是男人,穿上古代样式的裙装,尤其是青楼女子所穿的,内心那不适感顿时油然而生。
于是,她便扭扭捏捏地拉扯着这衣物,小脸憋得发烫。
而与此同时。
凝脂阁外又忽地传来啪塔啪塔的脚步声,一股浓烈俗气的胭脂水粉味儿随之而来。
对此。
红玉反应最先,她开口道:“小丫头,你规矩点,金妈妈可快要来咯!”
闻言,白柳儿顿时收敛了举措,但她同样也不会摆什么姿势,只得呆不楞登地立在原地。
金妈妈也在此时显现于三人的视野当中,她瞧见白柳儿的刹那,眼里登时放出精芒:“哎呦,我滴好心肝儿哟……”
她脚下的步子愈发地快,直至来到白柳儿的跟前,此时立于两侧的云袖,红玉也都朝金妈妈问好。
金妈妈却无暇顾及,现在她的眼里,只有白柳儿这一人。
她凑到少女跟前,仿佛是瞧着一棵硕大金黄的摇钱树:“哎嘿,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哟,瞧瞧,这脸蛋儿,合该是我绮梦楼的头牌姑娘……”
金妈妈绕着白柳儿一周,一通打量下来,那副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
她停了半晌,略作思考,随即轻咳两声,道。
“听好咯,姑娘,从今日起,你便不是那个村口的小泥娃了,妈妈给你取个新名字……”
“从今往后,在这绮梦楼里,你便叫做——玉瓷。”
闻言,白柳儿一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而身侧云袖的声音也细细地响起:“别愣着啊,还不谢妈妈赐名……”
反应过来的白柳儿于是便学着身侧二位姐姐的模样,微微欠身,她咬着下唇,那几个字眼可谓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般:“玉,玉瓷,谢妈妈赐名……”
这几个字落地,白柳儿也总算是正式入了这绮梦楼的门,金妈妈也顿时是喜笑颜开。
白柳儿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对于已有十二岁的她来说,这绮梦楼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