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翻倒的卡车残骸旁,右腿被扭曲的金属压住,但骨头没断——至少他还能感觉到疼痛。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橙红色,像是被某种化学武器污染过的黄昏。远处传来装甲车履带的碾压声,还有零星的枪响,但已经听不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
“还有人活着吗?”他嘶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公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回应。
他用力推开卡车的残骸,肌肉绷紧到极限,青筋在手臂上暴起。如果是普通人,这种重量足以压碎整条腿,但乌卡洛夫只是闷哼一声,硬生生把自己拽了出来。
他低头检查装备——AK-74的枪托已经裂开,但还能用;手枪还剩三发子弹;水壶空了;医疗包里只有半卷绷带和一支过期已久的吗啡。
“真他妈完美。”他低声咒骂,抹了把脸上的血。
公路两侧散落着尸体,大部分是穿着制式军装的士兵,但也有一些平民——老人、妇女,甚至孩子。他们的死状各异,有的被子弹击穿,有的则像是被某种高热武器瞬间碳化,只剩下焦黑的轮廓。
乌卡洛夫蹲下身,从一具尸体上扒下还算完好的战术背心,顺手捡起几个弹匣。他注意到这些士兵的臂章并不是敌军的标志,而是一个陌生的符号——黑色三角形内嵌红色齿轮。
“新玩家入场了?”他皱眉,但没时间多想。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他立刻伏低身体,滚进路旁的排水沟。三辆装甲运兵车正沿着公路驶来,车顶的机枪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乌卡洛夫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如果他想,他可以在这里干掉他们。
但他没有。
车队驶过后,他才从沟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得先找到还活着的队友,或者至少弄清楚前线到底崩溃到了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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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乌卡洛夫抵达了一座被遗弃的小镇。
这里曾经是个交通枢纽,但现在只剩下燃烧的建筑和尸体。街道上散落着弹壳和破碎的玻璃,几辆被炸毁的坦克堵在十字路口,炮管扭曲得像被巨力掰弯的树枝。
他贴着墙根移动,耳朵捕捉着任何可能的动静。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来自一间半塌的杂货店。
乌卡洛夫悄无声息地靠近,枪口先于身体探入门框。店内昏暗潮湿,货架倒塌,罐头和酒瓶碎了一地。角落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正靠着墙喘息,手里紧握着一把匕首。
“别动。”乌卡洛夫低声警告。
士兵抬起头,眼神涣散,但仍有战斗的本能。他的制服已经被血浸透,左腿的伤口深可见骨。
“你是……哪边的?”士兵嘶哑地问。
“活人那边的。”乌卡洛夫走近,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其他人呢?”
“全死了。”士兵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沫,“我们……守了三天……然后他们用了某种新武器……像火焰,但不是火焰……人一碰就……”
他没说完,但乌卡洛夫已经明白了。某种高温武器,可能是等离子体或者燃烧剂的变种,能在瞬间把人烧成灰烬。当然,也有可能是SCP-457。
“敌军在哪?”
“撤了。”士兵苦笑,“他们只是……测试武器。我们连炮灰都算不上。”
乌卡洛夫沉默了一会儿,从医疗包里拿出绷带,简单包扎了士兵的腿伤。
“你能走吗?”
“走?”士兵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去哪?整个东部防线都崩了,通讯全断,指挥部早他妈跑了!”
乌卡洛夫没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夜幕正在降临,远处的天空偶尔被爆炸的火光照亮。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伊万。”士兵喘着气,“伊万·彼得罗夫。”
“伊万,听着。”乌卡洛夫回头看他,眼神冷峻,“如果你想活,就站起来。如果不想,我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伊万盯着他,几秒钟后,咬牙抓住旁边的货架,硬生生把自己拽了起来。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但眼神里多了一丝狠劲。
“好。”乌卡洛夫点头,“那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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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才穿过小镇。
伊万走得很慢,但乌卡洛夫没有催促他。他们避开主干道,沿着小巷和废墟移动,偶尔停下来观察敌军的巡逻路线。
“你到底是谁?”伊万低声问,“普通士兵不可能像你这样……熟练。”
“我只是活得比较久。”乌卡洛夫淡淡地回答。
他们在一栋废弃的公寓楼里短暂休整。乌卡洛夫从包里翻出半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递给伊万。
“吃。接下来可能没机会了。”
伊万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差点噎住。乌卡洛夫递给他水壶,里面只剩最后一口水。
“谢了。”伊万擦了擦嘴,“所以……我们到底去哪?”
乌卡洛夫看向窗外。远处的山脊线上,隐约能看到闪烁的信号灯——可能是友军的集结地,也可能是敌军的陷阱。
“先离开交战区。”他说,“然后找还活着的指挥官。”
伊万苦笑:“你觉得还有指挥官活着?”
“总得试试。”
他们继续前进,这次更加谨慎。乌卡洛夫的感官像野兽一样敏锐,他能听到百米外靴子踩碎玻璃的声音,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硝烟和血腥味,甚至能凭直觉判断哪里可能有狙击手埋伏。
这种能力不是天生的。
但他不会告诉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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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他们终于看到了友军的旗帜——一面残破的军旗插在土坡上,周围是临时搭建的防御工事。
“站住!”哨兵发现了他们,枪口立刻对准两人。
“自己人!”伊万喊道,举起双手。
乌卡洛夫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哨兵。几秒钟后,对方似乎认出了他们,放下枪挥了挥手。
“进来!快!”
防线内部比想象中更混乱。伤兵躺满了地面,医疗兵来回奔跑,几名军官正在地图前激烈争论。乌卡洛夫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角落里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身上——他的肩章显示他是个上校。
乌卡洛夫径直走过去。
“报告情况。”他直接开口,语气不像士兵,而像在命令。
上校抬起头,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谁?”
“乌卡洛夫。B-7哨所的。”
上校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最终,他叹了口气,指向地图。
“我们被切断了。敌军从东海岸推进,已经占领了三个主要城市。我们的通讯被干扰,空军基地全毁,现在只剩下这点人了。”
乌卡洛夫低头看着地图,快速分析局势。
“你们打算死守?”
“我们没有选择。”上校苦笑,“撤退路线已经被封死。”
乌卡洛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
“给我五个人。”他说,“我能打开一条路。”
上校皱眉:“五个人?你疯了吗?外面至少有一个营的敌军!”
乌卡洛夫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五个人。”他重复,“或者你们全死在这。”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最终,上校缓缓点头。
“好。但如果你失败了……”
“我不会失败。”乌卡洛夫转身,走向武器箱。
伊万跟上来,压低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乌卡洛夫拿起一把SVD狙击步枪,检查枪机,然后塞进背包。
“突围。”他说。
“就我们几个?”
“不。”乌卡洛夫看向远方,眼神冰冷,“就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