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相当标准的上流礼仪，为了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表现出优雅的样子，她从小就吃尽了苦头。

她静静地站着，神态冷峻，前后左右流淌的人群完全不入她的眼，她的眼神是空乏的，像是盲人面对这个世界。

直到她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脸上的表情才终于丰富起来，她一时甚至忘了自己的姿态，小跑着过来迎接。

“抱歉，慢了点，让你久等了。”裴行言不好意思地笑，他比约定的时间迟了足足十几分钟。

林小雨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恬静地笑，她轻摇着头，模仿起他的口气来，“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们可是朋友啊？”

她完全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活泼形象，谁也没法把这个女孩和之前丧气到想要结束生命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裴行言心中升起一丁点小小的自豪感，尽管只是生意，但他确实做了点好事。

他点点头，顺着她的脚步一起前行。

林小雨开始照常闲聊，她现在有点什么话都想和裴行言说。

她叹了口气，“唉、我其实很不想去的，什么宴会，明明就是显摆大会嘛，主家显摆自己有钱，客人们显摆自己身上的东西，聚在一起什么好事也不干，有这钱还不如多买点实用的东西呢。”

裴行言应和。

她又说，“特别是妈妈，她也太过分了，觉得显摆物质没意思，显摆起我来了，我都怀疑她非要让我学这些东西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天！”

不等裴行言说话，她又变得惆怅，“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在人面前表演什么的……我一定会搞砸的……”

“怎么会呢？你水平很高啊~”裴行言适时地送上一句夸奖的话。

林小雨甜甜地笑，回了一句“谢谢~”。

但笑容很快就又消失不见，她继续说道，“但是我还是很担心，万一我紧张或者有什么失误搞砸的话，妈妈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裴行言同样叹气，他见识过有些妈妈的鸡娃手段，那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衡水的学校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但他总得安慰两句，“没关系，到时我就站在你旁边，你要是撑不下去了就给我眼神暗示，然后我就现场发疯，保证发大疯，没人会注意到你有失误的。”

林小雨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她甜甜地说，“你真好~”

这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悄悄话。

她又继续说，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了下去，她的也声音若隐若现，断断续续的，“虽然没有这么试过，但是我觉得……只要你在我身边的话，应该就不会紧张了……”

“放心吧，你没问题的。”

“嗯~”林小雨闷着声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行言总是觉得，比他们刚刚走在一起的时候，林小雨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

林小雨带他要去的地方在路边，不是很偏僻，但也没什么人。

这家店的门脸有些老旧，但从十分讲究的布置上看，不是普通场合。

林小雨推门而入，她没说话之前就有人前来相迎，喊着“林小姐”的声音亲切极了，一听就知道是见到了自己的大客户。

“我来给我朋友做身衣服。”她淡淡地说，不卑也不亢。

来迎接的女人向后看，注意到了在她身后的裴行言，于是同样对他也露出热情的笑容。

“我平时衣服就是在这做的，”林小雨像是怕裴行言见怪，凑近他的耳边说，“你可千万别嫌破，这老板手艺真挺不错的。”

裴行言微微点头。

他当然不会嫌破，现在这社会里，自己做衣服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实在困难，只好找便宜裁缝的，另一种就是实在有钱，讨厌自己的衣服上有和其他人同样的标志，转而选择全手工的。

裴行言知道林小雨自然是后者，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裙子就很不菲，如果真要论起价格来，指不定能有五位数呢。

“那有什么要求吗？”老板又问，“版型、风格之类的？”

林小雨望向裴行言，眼见他无奈耸了耸肩，她又连忙转过头，低声又快速地报出一些要求。

裴行言心里觉得好笑，他能看出来，林小雨是怕他不懂而露怯，急忙帮他揭过了这个话题。

林小雨讲了一小会，需求终于明朗，她如释重负地出气。

“那接下来我们量下这位先生的三围。”老板把手中的本子丢到一旁，从架子上取下一条软尺。

她径直走到裴行言身边，手灵活地绕到他的背后，拿着软尺量来量去。

女老板的动作标准而又迅捷，她做这一行已经好多年了，丝毫不会出错。

但在她瞥到林小姐的目光时，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个技术之外的错误。

林小姐的眼神有点凶，一直盯着她自己的动作看，女老板恍然大悟，她觉得这个女孩说不定是有些吃醋。

有些年轻的情侣确实会这样……

她连忙松开软尺，向着身边的林小雨抱歉道，“不好意思林小姐，这里需要您搭把手。”

林小雨脸上又浮现出清澈的愚蠢，她指着自己，一脸的疑问。不过她还是走了过来，站在裴行言身边手足无措。

女老板把手里的软尺递给她，又跟她讲述需要帮哪些忙——她得像是抱住裴行言一样，把手从他的正面穿过去。

林小雨的脸上泛起红晕，她完全没想到要和他这么亲密地接触。

但她还是做了，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瞬间就抱住了裴行言的腰，拿着软尺在他的身上绕来绕去。

她动作仔细，所以对裴行言的感受也仔细，她感受他的腰有力极了，线条像是刀刻的一般。

她的心突突地跳动，连大气也不敢出，头也低着不敢抬起，即使她自己不看，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脖子已经红透了。

但她还是继续做着，她喜欢和这个朋友亲近，而且现在，她心里痒痒的，还想要更近一点。

林小雨又向上了几分，替他来测胸围，她的脸正好直面着他的胸膛。

这胸膛坚实又有力，她一时迷失了自己的意识。

她好想靠上去，贴在这胸膛上，只是想象一下，她都能猜到，一定会很舒服的。

这可是那个让她什么时候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感觉到安定的人……

她好想趴上去——

但老板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她，她的测量结束了。

林小雨失落地向后退了一步，只能从这里离开。

但直到她离开这家店的时候，视线也没从他的胸膛离开过。

趴上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