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远，我能看到她的嘴角以不可能的弧度向上咧开，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实打实的恐怖片。
我嘞个去……
我猛咽吐沫，即便有心理准备，但在真见到这种超出常理的诡异后，内心一万个后悔都不够数，恨不得打上自己耳光——怎么脑子一抽就跟着郑小文来这种地方？
没法退了，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我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流。那红衣新娘没有移动，但整个走廊的温度却在急剧下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说真的，一般人早就尿了，我胆子也是算虎的，把膀胱硬是憋住了没丢分。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一旁，郑小文已经开始快速掐诀念咒，神天锏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轨迹。但咒还未念完，红衣新娘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红纱无风自动，露出下面另一半腐烂了的脸。
动手了！
只见新娘的双手指甲暴长，如同十把锋利的小刀，朝郑小文面门抓来。速度之快，几乎没法用肉眼察觉！
郑小文侧身避过，神天锏顺势劈下，金光与红衣新娘周身缠绕的黑气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邪不压正！当红衣新娘触碰兵器时便发出痛苦的嚎叫，但攻势依然不减。
说到底还是没有神智的东西，仅靠着股恶怨害人。两者短兵相接，刹那间在过道上击打出数道火花。
好快！
我诧异现代社会还能看见这样的武侠对决？
神天锏与鬼爪相撞，竟爆出一串刺目的火星。我这才看清，鬼物手中哪是什么指甲，分明是十根从指骨里刺出的森白骨刃。
不过，我感觉郑小文的招架着实有些吃力，先不说鬼物力量比人要大上许多，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还要一边掐法诀。几回合下来居然有些大喘气了。
“唉不行不行。好久没锻炼了。再这样打下去可撑不住了。”
郑小文下意识地说出这话时，让我不禁浑身一颤。
啊西八，学艺不精啊这小子！
那诡异似乎见郑小文有两把刷子，即刻选择斗法，红嫁衣的袖口中突然射出数十根红线，如同活物般朝我们缠绕而来。
“红线缠魂！？”
郑小文脸色大变，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撒向空中，同时手掐法诀“三清敕令，破！”
朱砂在空中爆开，形成一片红色烟雾，那些红线触到烟雾立刻如触电般缩回。但红衣新娘已经借机逼近，腐烂的双手直取郑小文咽喉。
不好！
郑小文瞳孔一震，毕竟还是年轻了，实战经验不丰富，根本没想到对方下手如此狠毒。
小道长刚刚收回道术姿态，身形不稳，面对这样的攻击根本没有办法及时做出有效防御。
情急之下，我挥动手里的警棍，侧身对着新娘后背就打。下意识的反应速度居然比鬼物新娘更快，力量之大，甚至挥出残影，一秒打出6棍！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闷响，警棍如同砸在铁板上，棍子都给打歪了，而新娘被这巨力打得直接栽了个跟头。
她猛地转头看向我。好像真的被砸痛了一样，那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让我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她似乎见到我的样子时还挺惊讶的。
事后一想，可能是因为之前我曾被她杀过一次，如今却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挥警棍，让这鬼物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我被盯得头皮发麻。眼睁睁看着她的黑色鬼气向我蔓延。
完了。这下是盯上我了。
“道、道长……？”我声音颤抖“救一下？”
“用这个！”缓过神来的郑小文趁机从腰间布袋中抽出一张紫色符纸远抛给我“贴她额头！”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符纸，却见新娘已经舍弃郑小文，朝我飞速飘来。她的红嫁衣下摆滴落着黑色液体，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郑小文念起另一套法诀，我迅速将符纸对准新娘。符纸突然变得滚烫，表面发出耀眼的紫光。
这光耀眼，别说鬼难受。人也得眯起眼睛来。
新娘发出凄厉的尖叫，双手捂住面孔后退。似乎那光能够灼烧她。我抓住机会冲上前去，但就在符纸即将贴上她额头的一刻，新娘的红纱突然展开，如同一张大网朝我罩来。
我瞳孔震颤。
太突然，躲不开了！
“低头！”
郑小文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在提醒下，我本能地弯腰，瞬间一道金光从身后擦着我的头皮射过，将红纱钉在墙上。
抬头一看，是神天锏嗡嗡震颤的声音，上面的太极图飞速旋转。
红衣新娘暴怒，整个走廊的灯光开始闪烁，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郑小文趁机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下一个血符。
“好一个旁门邪术。居然能把鬼养到这种地步…这幕后的家伙也真是个不怕报应的杂碎！”
“那今天我郑小文便替天行道——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
郑小文的咒语声越来越响，掌心血符亮起刺目的红光。他猛地将手掌拍向地面。
下一秒，一道无形震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墙上的血渍纷纷蒸发。红衣新娘自然被这道震波击中，瞬间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那红嫁衣上燃起蓝色火焰，又如同锁链般的将她束缚在原地。
“成了！”我说。
我以为胜券在握，却见新娘突然撕开自己的嫁衣前襟——那里赫然缝着一张人脸皮，五官还在痛苦地扭曲！鬼物的力量徒然增大几分，伴随着吃耳的怪叫，束缚的火焰也有了减弱的趋势。
那场面……再虎的胆儿也得被吓尿！
“我靠！”我终于吓得惊叫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啊？！”
“生人面皮？”郑小文脸色煞白“这厮吞噬了多少魂魄？胸前已经生出煞脸了！万万不可入轮回！必须就地灭了它了！阿伟，法符！！”
符……
哦对，我手里还有个符呢。
“我……我贴？”我指指我自己。
“我靠元神在压阵呢，除了你外还能有谁呢贴啊？”郑小文叫道“别墨迹了！我快镇不住了！”
这才几秒就撑不住了？眼前这个道士真真三流水平啊！
没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冲上前去，直接把手里那张紫色法符拍在她脸上。
符纸，带着破空力道拍向那张扭曲的人脸。
“啪”的脆响如同耳光。
紫符沾血的瞬间，符纸上又突然窜起三尺高的青白色火苗。那不是凡火——火焰中心隐约可见微型闪电交织成网，将人脸皮上的怨气灼烧得滋滋作响。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郑小文的咒言如炸雷般在耳边爆开。符火应声暴涨，化作一条鳞甲分明的火龙，顺着嫁衣缝隙钻入新娘体内。
鬼物腐烂的皮肉下立刻亮起蛛网般的火线，像是有人在她骨架里塞进了烧红的铁链。
新娘再次发出非人的尖啸，十指暴涨的指甲朝我咽喉划来。
还来？
我矮身躲闪，下意识的，右拳自下而上狠狠砸在她下巴上——这一拳竟然打出了金石相击的脆响。
指骨传来的剧痛让我差点叫出声，但更骇人的是飞溅的黑色尸血，那些液体在半空就凝结成细小的骷髅头形状。
这是伤到她了吗？我的拳头看上去居然也挺硬的？
“好身手，你先往后退！”
郑小文顾不得其它，拽着我衣领往后方拉去。几乎同时，新娘的嫁衣像充气般鼓胀起来，缝在衣襟内侧的人脸同时发出哀嚎。
那些声音叠加产生的音浪震碎了走廊所有玻璃，破碎的镜片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卍字形。
紫符燃烧产生的雷火已经蔓延到新娘全身。她疯狂撕扯着嫁衣，每扯下一块布料，就有一团人形黑气尖叫着逃逸，却又被火焰中的电光绞碎。最恐怖的是她裸露的胸腔——那里没有内脏，只有一团翻滚的黑雾，雾中沉浮着十几个缩小的人头，正是被吞噬的生魂！
这就是郑小文说的生魂？！我大惊失色。
“孽畜，到止为止了！神天锏，灭！”
郑小文剑指一点，插在墙上的神天锏突然有意识般飞起，带着风雷之声贯穿新娘眉心。而紫符残留的最后一点火星也顺着锏身窜入她颅内，下一秒——
轰！新娘的头颅像烟花般炸开，但飞溅的不是脑浆，而是那些挣扎的怨灵碎片。
这些碎片在触碰到光幕的瞬间灰飞烟灭，而那道紫符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寂静突然降临。只有满地焦黑的嫁衣碎片和墙上呈放射状扩散的血迹，证明方才的恶战不是幻觉。
斗法结束。
郑小文踉跄着靠墙坐下，浑身虚汗出到脱力了。显然刚才消耗不小。神天锏上的咒文已经全部消失，锏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我也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惊险，太惊险了！
“牛逼啊……道长。”
我没啥文化。半天才憋出这一句来。
“牛啥啊，差点交代了。”
郑小文有些后怕的想到刚才的情况，身子打了几个打冷颤才平复下来“好久没有遇到过这种煞鬼了。”
“还是多亏了你的那个符。”
“这叫玄天镇煞符...”他喘着粗气抹了抹嘴角“是我那有先天神通的师傅，在生前辛苦炼制的，这可是用一张少一张的宝贝啊......”
“所以……我们是把它成功消灭了？”
“没错。鬼是没了。可幕后养鬼的人还在……”
他大喘气道。
“此人法力法术造诣在我之上，一个鬼能养成这种煞凶级别，还会鬼术！才三天，前后已经害死这么多人了。这养鬼法我猜没错的话，叫血嫁衣。听师傅说过，这是旁门道中的一种复合型邪术。以湘西冥婚为基础，借用了鬼新娘的怨念载体，把一个惨死新娘的怨魂禁锢在嫁衣中。然后，用了南洋降头，茅山炼尸炼制成刀枪不入的煞体……”
“这么厉害……？”
“厉害？这玩意儿就是人神共愤的邪术，放古代是会被群起而诛之的，奈何现代社会普遍开放，各大门派没落。像这样的坏人还不一定有恶报啊，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那怎么办？”我问“你能抓住他吗？”
郑小文思索道：
“我怕他现在人还在北辽，养的鬼也不止这一只。真斗法起来我可不是对手。得请老一辈出山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