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着他了？”宋松文问道。
梁小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不一时，先前的那名年长女仆便走了进来，通传起主人的旨意来：
“二位，我们家少爷说要送客，招待不周，实在是万分抱歉。”
“他没说要见我？”宋松文指了指自己。
女仆摇了摇头：“实在抱歉，天色已晚，我们可以准备客房给二位歇息，但少爷的确表示，今天不想再见其他人了。”
“客房……算了吧。”宋松文说道，“既然他不想见我，那我告辞了。”
说罢，他撑着沙发站了起来，梁小屏于是也跟着起身。
糟糕——坐久了腿有点麻。
宋松文面不改色地扶在沙发靠背上，等到从脚腕传来的麻痒感略有松缓，才缓缓迈开脚步。
“那么，今天多有叨扰，多谢列位的款待了。”梁小屏回头，向着陪侍的女仆女仆一一致意，行为举止，只能说是周到万分。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宅邸，沿着原路下山返回。
行走在松林间路上，夜风穿行于针叶的缝隙，发出哭泣般的呜呜声，宋松文踯躅着，看向身边的梁小屏，忽然开口问道：
“你们谈得怎么样？”
“嗯……”梁小屏的双手背在身后，纤长的手指相互纠缠，几乎要搅成麻花一般，“我想应该算是搞砸了吧？”
“搞砸了的意思是？”
“你看，我的目的，不是拉近与齐思同学之间的关系吗？但是所谓弄巧成拙，搞不好我已经被他讨厌了哦？”
“那很坏了。”宋松文叹道。
“宋同学，你还记得我们当时的约定吗？”梁小屏忽然提起了前日里的话题。
啊——那个约定。宋松文当然记得，那天在矿区，为了让交易的两边平等，梁小屏因此追加的条件：
“我要的，不仅仅是找到齐思同学的住址，我说过了吧——因为我仰慕着他，所以额外的条件就是宋同学的协助。”
“协助？”
“没错，我要利用你们之间的关系，来达到我‘和齐思同学变得亲密’的目的。”
若用恋爱游戏的术语来形容，就是指攻略吧——宋松文心想，提升好感度什么的，但现实中人与人之间的好感，并不是那种简单的加减法就可以衡量的。他的系统也不是恋爱游戏攻略系统，没办法实时量化并观测人的好感度。
走出宅邸的范围，二人慢慢来到车站，暮色已深，一般这个点只能赶末班车了。梁小屏站在公交牌下，看向宋松文：
“那么宋同学，就靠你喽？”
“靠我，靠我什么？帮你攻略齐思吗？”宋松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好歹还见了你一面来着，对我可是见都不见。”
梁小屏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公交车进站，由于二人回去时并不同路，所以少女单独走上最后的末班车：
“那么再见，宋同学。”
目送着公交车远去，就在这时，衣袋里手机忽然传来震动，宋松文本以为是姐姐发来催促的消息，点亮屏幕却发现并非如此：
“你们已经走了吗？”
是齐思发来的消息。
宋松文回头望了望宅邸的方向，回答道：
“梁小屏已经走了，我还没走远。”
“对不起，你能再过来一下吗？别走正门。”
“什么叫做别走正门？”宋松文一脸问号。
“就是绕到房子后面，看见一颗歪脖子松树的时候就停下。”
计划要坐的六路车眼看就要开来，宋松文想了想，还是依言而行，折转回了宅邸前。
“歪脖子松树，歪脖子松树……我怎么感觉都挺歪的？”
啊，看见了——确实歪得不一般，在松林中鹤立鸡群。
宋松文隔着铁栅栏，望向那颗歪脖子松树，随后发信息询问下一步的指示。
“你试一试吧，那附近有一根栏杆是松的，只能摆来做样子，拔起来后应该能挤进来。”
“呃……这不是破坏财物吗？”
“没关系，那边没有监控。”
宋松文将信将疑，其实这种程度的栏杆，要翻过去也只是一口气的事，不过既然齐思都这么说了，也只好一根根栏杆试过去。
好在他运气不错，试到第三根的时候，那栏杆便被拔了出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来。
宋松文挤了过去，随后将拔起来的栏杆复位，看见林间隐隐约约显露出一条人踩出的小道。
顺着小土路，半是走半是爬地往上，于是这一次便看见宅邸背后的样貌。
不同于正面的光鲜亮丽，背面依附着枯败的爬山虎，若是别的季节，满墙的绿叶或者红叶应该颇有意趣，可惜现在是冬天，因此只有瑟缩扭曲的藤蔓。
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和枯草叶，宋松文抬起头，看见二层的一扇窗户被推开，齐思的身影正在那窗户后面。
“喂，我说……”宋松文刚张口，却见齐思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后手机发来消息：
“别出声。”
“接下来从哪走？”宋松文用手机问道，却见齐思的身影从窗户后消失，随后窗户中放下来一根打着结的缆绳。
“你这是把我当东瀛人整啊？”
“你抓稳了——”上面传来齐思若有若无的声音。
宋松文走上前，扯了扯那缆绳，叹一口气，随后蹬着墙壁攀爬起来。好在只有二层，齐思也在上边拉拽，宋松文攀到窗前，抓住齐思伸出的手，翻进了窗户。
“呼——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莴苣姑娘呢？”宋松文靠在墙边，呼呼喘气道。
“我可没有那么长的头发。”齐思低声嘟囔道，宋松文抬起眼，看见齐思黑色的头发已经几乎要拖到背上。
“你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更长了。”宋松文如实说道。
“因为一直没有剪……”齐思闻言，抬起眼来，同样仔细地打量着宋松文：
“倒是你，怎么几周的功夫就瘦了？”
“上学就是这样的。”宋松文看着眼前昏暗的屋子，爬起身来，“这是你现在的房间，真是好大呀？”
“嗯。”齐思发出一声鼻音似的闷哼，将绳子收了来，随后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