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河面行驶,像是一支箭破开云雾,直到天边一抹白。

船夫临近岸边时,船橹撑住,慢慢停下。

而此时,距离岸边,还有近百米的距离,他忽然开始绕路。

“师傅,怎么不直接走?”

船夫顿了顿,抬手扶了下草帽。

“洛南水榭近来设置临界,不论何人,都不让靠近,只能绕路。”

潭墨想了半晌,看了看旁边蜷缩在一团的苏离语,道:“直接走,放心。”

“这……”

“放心,直接走。”

潭墨又重复一遍。

些许是和潭墨也认识久了,船夫迟疑下,仍然是继续原路走。

近半月来,他都没有再送过去洛南水榭的人。

潭墨还是第一个。

前几次,潭墨都是独自一人和其他弟子,今日,他倒是身边多了个女子,那些人也不见了,难不成是成家了?

可是他明明记得,这小子前几次来洛南水榭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位典雅端庄的女子,会在岸边迎他。

至少会提前三日。

只等着从水线上浮现船只时,看见第一眼的潭墨。

在潭墨离开时,那女子也会驻足眺望,直到他移出视线之中。

啧啧。

船夫佩服他的同时,也不禁咂舌。

带着自己的情缘去见另一位情缘,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正幻想的时候,忽然前方传来几道音律。

“嗖嗖嗖!”

伴随着琴音,音律在船头前面的水面上炸开,水面忽然升腾起来,足足有十几米高。

船夫赶紧止住船只,但是震荡起来的水花,如同水蛇一般,窜到船上。

潭墨抬手将水珠拂去。

这远攻内力,是来自于岸边。

船只已经进入所谓的“临界”。

岸边,两名书生打扮得男子,手中都抱着一把琴,做攻击姿势,朝着这边。

是洛南水榭的琴修。

“勿近!”

其中一人喊道。

“再靠近,便击沉你们的船!”

另外一人跟着喊。

潭墨将苏离语靠着船边,他起身,稳稳地在船上行走,即便刚才水面被震荡得有些波澜,但是并没有影响他一分一毫。

“我曾是天清宗的人,亲友染病,需借住一日。”

他拱手示好,但是那两人明显是接到命令,对于潭墨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令!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

见潭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再次轰出一道音律,震起几米的水花。

潭墨思索时,有些没注意,虽然抬手挡住,但是衣摆上还是沾上些湿痕。

他有些犹豫。

到底要不要去洛南水榭。

苏离语虽然没伤,但是她的情况不比伤了好多少。

虽然这是他最好的逃离机会,但是苏离语方才一剑落在他面前时,他心里还是颤了下。

从来都是他挡在别人面前。

这种山雨欲来仍无法波及他的感觉,让他有些触动。

就算是葬神谷的魔修,又能如何?

他侧眼看着苏离语,此刻像是落水的小狗,让人很想给她取暖,为她引火。

还是用一用关系吧。

虽然关系有些危险,但是只有进入洛南水榭,才能对症照顾苏离语。

再说,那枚婚戒上的流火珠,也在这里。

婚戒。

他不由得想起苏离语给他佩戴上的项圈,然后不自觉地想到她给他,他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

“潭墨,小心!”

柳如烟一声提醒,潭墨这才回过神来,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音律气力袭来,朝着他的正脸。

还好这两个人的内力并不强,连八阶都没有上,对他来说则是轻轻松松。

他化解攻击后,仍然温和道:“帮我告诉你们小姐,说潭墨求见。”

“先生,我劝你还是请回,这道命令就是小姐施下的,她说不见任何人,就是不见任何人,我们两个确认过千百回了,便是你们宗主来了,她都不会见!”

潭墨浅笑,一点都没有失落的感觉。

“你们二位帮我传话便好,至于进不进,我们等个结果就是。”

“如果先生再纠缠,那别怪我们两个不客气了。”

他们两个忽然将琴横在身前,各弹一音,水面忽然汹涌起来。

阵法。

他们的实力,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掀起如此大的阵仗。

很明显,在这个临界的地方,有人设置了阵法。

他们,不过是引动这个阵法而已。

“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们!”

“我们洛南水榭向来以德服人,但你执意冲突,就别怪我们了。”

水面骤然升起几条水龙!远比刚才的水柱令人震撼得多,水龙在空中咆哮,借着天边的朝阳,甚至隐隐出现虹光。

“小兄弟,这,你要不……”

船夫有些胆怯,他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这么大的大风大浪他可是没经历过。

而此时,潭墨忽然将他手中的船桨夺过去。

“银两不会少你的,放心!”

他站在船边,回头朝着柳如烟道,“扶好她。”

随后,他便推着浆,开始驶入那阵法中!

这一幕,被岸边那两个弟子看在眼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的眼神。

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他们心里。

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敢擅闯小姐布下的阵法。

这阵法四角的水龙,会将阵法内的一切东西都吞噬掉,曾经有不少海上匪徒妄想入侵,都被水龙永远沉在河面之下了。

既然他求死,那就没办法了。

他们两个拼尽力气,维持着阵法。

潭墨挥动船桨,像是“抬脚越过一块翘起的石头”那般简单,轻松地躲过水龙一次次的攻击。

而后,河面上形成的漩涡,也完全没办法阻拦他。

湍急的水流,在阵法中形成一个个陷阱。

中间的那个,则是最大的,如同流沙一样,将船只隐隐地朝着那边吸过去。

“往左划浆!”

船夫忍不住开口提醒!

他怎么说也在这生存几十年,这种事情还是一眼能看懂的吧?

可是潭墨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朝着那陷阱划去,甚至还更加用力几分。

他此刻也不敢往船外面跳,做好了和这艘船同生死的准备。

柳如烟扶着苏离语,倒是一脸镇静,甚至忍不住嘲讽渔夫:“你个大男人,能不能沉稳点,看看我们家男人?”

潭墨划船的手忽然一哆嗦。

还好没有偏离航道。

他直接朝着那深渊驶去。

随后。

水龙在上方汇聚,似是要一同朝这艘船袭来!

他们纠缠在一起,在潭墨冲出深渊的那一刻,如同烟花一样炸开,在他们头上形成一道七彩的虹。

“快,快通知小姐!”

阵法被迫,守门弟子赶紧回去汇报。

可他们刚回过头,就见洛南水榭大门已开,从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一道靓影。

她提着裙摆,一头秀发如瀑,慌慌张张地跑来,完全不顾和她说话的弟子。

“潭墨,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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