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刻，一条起初并不被人怎么在意的网址被贴了上去。
……
“咳咳，那个，同学们，安静一下。”
明明第一节课并不是夏老师的课，但她少有地顶着睁不开眼睛的疲惫，在讲台上发言。
“大家应该……都在讨论……昨天的事情吧？”
看起来真的好困的样子啊。
我抬头瞥了一眼夏老师，眼神划过叶清书空着的位置。
“关于这件事，学校已经开始调查了，并且也联系了司法部门。所以各位暂时不要过于紧张——学校会努力保护好大家的，请大家相信我们。”
“可是夏老师，那些照片真的好可怕啊。”“是啊是啊，我、我感觉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的……”“老师，我也想请假……”
犹如一颗石头掉落湖面，泛起阵阵波澜。
大概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讲台上的夏老师一脸疲惫的同时，似乎在若有若无地瞪着我。
……不会吧？应该只是我多心了。
“我知道大家的害怕。那个，如果真的觉得无法再在学校里待着，今天也可以先领几份试卷回家。”
夏老师的话刚说完，呼啦一声，许多同学都已经站了起来。
“……你们男生也跟着起哄干嘛？”
“干什么啦，我们也怕被当作犯人啊。”
“我看你们只是想放假一天吧？”
“才不是呢！你们女生真的是！……”
清了清嗓子，沈盈絮打断了即将产生的冲突。
“是想要用自己的途径调查犯人到底是谁吧？我刚刚上学的时候有听到你们在说哦。”
“诶？”
正在和男生们针锋相对的少女微微一愣，短暂的错愕后是尴尬地不知所措。
“班长，你、你都知道啦？”
“嗯。真的很谢谢你们这么为学校里的女生们着想。”沈盈絮温柔地说道，犹如春风拂过水面的语气，让刚刚有些混乱的教室重新变得宁静。
真不愧是原圣女大人啊。能够团结幸存人类的存在，面对这群高中男女自然也游刃有余。
“不过雯雯她们也是害怕，我……我其实也有点害怕。”巧妙又不动声色用自己的立场护住了双方的体面，沈盈絮用有些困扰的笑容环顾四周。
“但是，就好像老师说的，学校一定不会随便放过偷拍的人，我们这时候也稍微信任彼此一些，该指责的不是过去和未来朝夕相处的同学，而是不怀好意的家伙，不是么？”
“小絮……”刚刚还在闹腾的女生一下子抱住了沈盈絮，在沈盈絮讶然的神色中揉着她的脑袋。
“你怎么那么好啊？到现在都还愿意相信别人……昨天看到论坛那个网址里的东西，我差点害怕到不敢来学校。”她欲言又止，“在那个网盘里，明明你被偷拍的也很多……”
“我也害怕啊。但我觉得，真正该害怕的是那些坏家伙。”沈盈絮看了一眼刚刚同样闹着请假的男生们。
“班长！”
带头的男生攥紧拳头，“我们一定会努力找到这种败类的！”
“是啊敢欺负我们班最好的班长大人！妈的老子要干死那群混蛋！”
“别忘了最开始就是我们班叶清书同学被欺负了！踏马的这群狗东西一定是同伙！！”
“我有个哥哥是学计算机的！我让他帮忙找线索！”
“叶清书同学好可怜，要不我们等会去她家看看她吧……”
“是啊，自己真的遭遇了这种事，才知道最可恶的人是谁……”
角落里的我听着3D环绕立体音，猫着身摸到讲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试卷。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历史……思政。
其他科目都是正常摆放，唯有思政被分成了两大叠。
我回忆了一下刚刚夏老师递给女生的是哪一叠，把它翻到了背面。
果然，在思政试卷的结尾，有一道题目。
“此题仅女生可见。若有任何偷拍事件的信息，请打勾。我们会请司法机构人员集中受理信息。”
“看够了么？”
在班里其他同学同仇敌忾的同时，一直仿佛没看到我小动作的夏老师冷不丁向我问道。
“看来学校真的已经在认真调查了。”
至少这份试卷可以看出来，那些领导已经坐不住了。
“当然，因为偷拍的几张照片里，虽然不多，但居然有祝鹭冰的生活照。这是学校目前最大的禁忌。”
夏老师偷偷看了我一眼，小声嘟囔。“虽然我觉得根本不像偷拍，看起来更像是让祝鹭冰同学配合拍照。”
“……”这种事情当然是打死不能承认。
班上同学的情绪已经被沈盈絮安抚，且刚刚那段话和画面，等会也会“不经意”流传到网上。
“啊对了夏老师，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合理合法的那种。”
……
“其实我不明白，我们掌握了那么多证据，为什么非得多此一举。”
坐在沙发上，沈盈絮看着手机上热火朝天的讨论，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里是我托夏老师向学校提出的，给祝鹭冰当作个人画室的活动室。此刻，我、祝鹭冰还有沈盈絮正坐在其中吃着午餐。
“我说过，虽然找警方是合理且有效的选择，但那些议论和中伤确实在所难免。”我坐在画板前，拿着笔随意涂鸦。“况且还有效率问题。”
“而我当魔王的这些年，学到了一些比较无聊的事情。”
“首先，想让事情变得简单，就让事情变得复杂。”
祝鹭冰乖巧地在角落吃着饭团，而沈盈絮则是放下手机，一脸“这家伙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
“很好理解吧？就好像比如我想攻破你们的王都，就首先挑起你们内部的混乱，让你们疲于奔命，让你们顾此失彼。”
“想要达成目的，让对方陷入混乱搞不清楚你的目的，才是最简单方便的手段”
呲啦。
撕掉这张纸，我挠了挠脸颊。
“然后就是——相比勇者，魔王的存在会更让人类团结一致。”
“一个伟大的勇者就算喊破嗓子，人类也永远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期待着搭便车。可唯有共同敌人出现，在危险中反而更能把人类拧成一股绳。”
我从画板上面看向沈盈絮，“所以我给所有女生危机感，给所有男生拯救欲，给所有人一个‘反派魔王’。”
“那些女生在叶清书谣言四起的时候尚且觉得事不关己，可当她们其中越来越多人被牵扯其中后，叶清书反而成为了她们共同同情的对象和讨回公道的象征。”
“爱出风头的男孩子或许之前还在猥琐议论这些偷拍怎么尺度就这么点，但是在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也成了受害者，自然就会有一种朴素的正义感。”
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必须要正视这个问题的理由，而在群体的狂热氛围中，这种情绪只要在初期得到恰当引导，就只会越烧越旺。
放下画笔，我笑着看向祝鹭冰。
“当然也得谢谢祝鹭冰。”
“我就不用谢么？我也有配合装作被偷拍哦？”沈盈絮瞪大眼睛。
“你一开始就自顾自要去帮助别人吧？那你是应该的。”
我淡淡地说道，“祝鹭冰才是完全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却愿意陪着我们演戏——也让那些领导感觉到危机。”
“……能帮到你就好。这也是女朋友的职责。”
祝鹭冰小口小口咬着饭团，像只小动物一样。
“反正也不是什么害羞的照片。如果你想要那种，也可以直接和我说。”她思考了一下，抬起头，“不过最好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可以挑更好看的贴身衣物……还可以提前不吃饭。”
噗——
看到一下子语塞的我，沈盈絮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无论是叶清书还是祝鹭冰，明明都是娇小体型的美少女，怎么感觉这群女生就这么在意自己的重量问题呢？
她们都和食物有仇么？
“谢谢不用了。总之，现在那些人应该焦头烂额了。”
我总算把话题引回正经地方。
“全校所有的同学、老师甚至警方都在调查这个网盘的来源和运作，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枚我们埋下的小小钉子。”
我笑着说道。
“叶清书同学成为大家同情的对象，而那些家伙则会成为全校公敌，在身败名裂所有人唾骂后被抓起来承担他们应得的审判……”
沈盈絮用复杂的语气说道。
“他们应该无法再在学校里生存了吧？真是可怕的报复。”
我眨了眨眼。
“哈？”
“嗯？”
我和沈盈絮面面相觑。
“不是么？”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当然不是啊。”
我瞪大眼睛。
“这算哪门子可怕的报复，这最多算是报应。”
这家伙真的是圣女啊，哪有人刚开始进行反击，收复了故土就善罢甘休的？
过去的人类侧可真是太善良了。
“报应是应得的，报复才是我们的努力。对吧，祝寒栖。”祝鹭冰认真地看向我。
你看这个就比较魔王侧的思维。
不愧是咱养出来的女儿。
“当然。我们自卫反击已经开了第一枪。”
我耸了耸肩。
“众所周知，在我们打完自卫反击战之后，应该都轮到他们进行首都保卫战。”
尽情挣扎吧，不然可就要亡国灭种了哦。
【下章预告：“资源分享群已经解散了么？”
“你说的都对，到底是谁拍的祝鹭冰？”
“所以，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对吧？”
“拿刀捅死几个之类的，反正老子要是被逼到这种地步，也干脆鱼死网破了。”
“真是的，我又不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