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秋从睡梦中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刺耳的装修声来自旅馆外边，透过玻璃和混凝土墙钻进房间。

空调没有关，她正卷着那条被子的大半，独自蜷缩在单人床的小角落里。

夏因呢？

她连忙起身，把充了一整晚的手机拔下。

那长而细腻的白发经过这一夜已经乱了不少，她一边打理头发，一边环顾起这间狭小房间来。

夏因不在，就连他昨天插在电视机孔座上充电的手机也不见了。

但没过几秒，雪秋悬着的心就立刻松了下来。

看起来，夏因好像只是出去了。

因为他的充电器还留在床头柜边，行李箱也没带走。

门外传来清脆的“滴”声，脚步声随之而来。

“喂喂喂？通了吗？常霂你人在哪快说啊……？靠……”

夏因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他一手拎着热腾腾的早餐袋，另一只手却把那只黑色手机压在耳边，像是在和谁通话。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通电话根本没有被成功拨通。

雪秋无声地接过早餐，夏因随手把手机丢到床上，对雪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处。

雪秋没有立刻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直到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这才连忙整理起有些凌乱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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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前台，雪秋手机里传出押金退款到账的提示音。

夏因还在解决她未能下口的最后两个烧麦，完全没有搭理雪秋的意思。

夏因回来后就一直在看手机，还直接或间接催促雪秋快点收拾，好早点离开旅馆回学校。

“学校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雪秋拉着行李箱，眼看就快过红绿灯了，正前方的夏因还在低头看手机。

“不，没有……好吧估计确实有事，常霂昨天给你发消息没？”夏因问。

雪秋想了想，点头:

“他给我发了个‘在吗’。”

“没了吗？有没有‘快来救救我’或者‘别回学校’之类的话？”

“没有。”雪秋没听明白，只好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聊天列表里，昨天晚上一股脑儿弹出的几十条消息还在。

雪秋还没来得及一个个消去那些证明消息未被完全阅读的红点。

她将列表直接向下划，划到常霂那一栏，把手机递到夏因面前，轻轻晃了两下。

聊天界面里，常霂确实只发了一条“在吗”，发送日期是昨天晚上21点44分。

“在，吗，靠，这怂货已经怂到连求救消息都不敢发了吗？”夏因扶额。

“求救？”

“与其说一大通废话，你不如直接来看看我的，看看这家伙昨天晚上到底发了些什么东西。”

夏因把手机送到雪秋眼前。

亮度调至最高后，聊天界面里的几条消息一览无余。

[老大老大，你们不在学校吗？宿舍楼怎么全黑的，大门也被锁上了]21:10

[老大，我本来想去后勤处求救，这条路上好像有什么人……好像不是学校的人]21:21

配图是一张满是拖影的照片，照片主体色调为黑色，内容已经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老大，那好像不是人！那是怪物！]21:39

[老大救mmmmmmm]21:45

来自常霂的聊天记录就此中断。

之后几条消息都是夏因发的，有让他赶紧找个垃圾桶躲进去，也有问他死了没，但更多的是“语音通话未接通”。

“他有危险？”雪秋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管他是危险还是自己吓唬自己，我们得快点回去。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是太奇怪了，就跟有人想要做局阴我们似的。”

夏因说着，忽然突兀地加快脚步，雪秋也只好踉踉跄跄地跟上去，以免被落在后面。

昨天夜里，旅馆前台所说的便利店其实就是眼前这家“○足”便利店。

这原本就是她们进入学校的地方。

可是现在，时间明明已经到了上午九点半，那家便利店还是没有开门营业。

夏因走到那扇铁质卷帘门前，只见上方赫然多了一张米色A4纸。

就在昨晚，那张纸还是不存在的。

“内部装修……”

他盯着上面的字来回看了三遍，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拍脑门。

“怎么了，学长？”雪秋问。

“这代表学校的北门被临时关闭了，我昨晚就该想到的，明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还关门……我们换条路。”

“换条路？”

“别说话，我在打车。”

距离北门出入口最近的是东门，现实世界的东门位于亭安市长途汽车客运南站。

夏因说的换条路，其实是指换个入口进学校。

当二人真正来到他口中的另一个入口，进入长途汽车南站前，时间已经逼近正午。

候车大厅里座无虚席。

她们显然不需要搭乘长途汽车。

夏因带她去的地方在长途汽车站安全通道边上，那是一处几乎无人经过的小道。

很难想象，灵学院的学生们从学校回到现实世界，再从现实世界进入学校有多麻烦。

好在雪秋自己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待在学校里，简直就是只被圈养在围栏里的绵羊。

小道的尽头是一扇门，门后和候车大厅的布局类似，只是比例小很多，像是汽车南站的模型。

奇怪的是，她们这一路上既没有碰到之前在便利店遇上的校内人员。

抵达门前时，就连门也是开着的。

门后，满目疮痍。

几排铁质靠椅像被随意丢弃的玩具扔在一边，原本干净的地板上有泥土和血污。

就连那面象征性的镜墙，如今也多了七八道明显清晰的裂纹。

“常仪？！快！他们人呢？学校出什么事了？！”

夏因几乎是飞一般撞进屋内，背上的竿包在这一过程中解开，露出里面漆黑的刀刃。

可是房间里并没有尸体和敌人。

雪秋尝试用夏因这几个月以来教她的专业方法搜查，但那必须用到枪，可她手里勉强能充当武器的，也只有行李箱。

还是被暂时搁置在房间外的。

“快，接着，我们进去。”夏因没有废话，从怀中丢出什么东西给她。

雪秋接过后才发现那就是枪，但不是夏因之前用过的——这把枪上，是灵学院幽都调查团的配色。

即便镜面已经破碎，她们还是可以像上次一样地没入其中。

回过神来，雪秋眼前已经不再是那乱七八糟的房间，而是学校。

可她来不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她听到了夏因的怒喝。

“谁？！”

他的声音如同利箭，径直刺向雪秋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