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会啊！”我绝望地喊道。
“粉水晶！你得帮我！教教我！”
【哼，真是麻烦！】粉水晶不耐烦地闪烁了一下
【放松精神，让魔女的本能引导你的动作！想象！注入渴望‘悦之果’的强烈意志！握住裱花袋！】
我别无选择。那该死的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铡刀。我深吸一口气——吸进一鼻子齁甜的香精味——然后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颤抖着抓起那个沉甸甸的、装满粉红奶油的裱花袋。
手指接触到冰凉的裱花袋塑料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电流”猛地从指尖窜入手臂，直冲大脑！
“呃！”我闷哼一声，眼前似乎闪过无数模糊的、高速旋转的蛋糕胚和飞舞的奶油浪花。
一种奇怪的、不属于我的“手感”瞬间覆盖了我的双手。我的手指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变得异常灵活。左手无师自通地转动起裱花台，右手则稳定地控制着裱花袋，以我从未有过的精准和流畅，在裱花台上一个空白的纸托上挤压、旋转、提拉……
粉红色的奶油如同被驯服的云朵，听话地堆积、塑形。几秒钟后，一个造型虽然简单（就是一圈圈的螺旋），但边缘清晰、大小均匀的粉红色奶油裱花纸杯蛋糕，赫然出现在我眼前！顶部还被我鬼使神差地点缀了一颗从旁边魔力材料包里蹦出来的、亮晶晶的银色糖珠。
“天……天啊？”我盯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个完成度惊人的小蛋糕，简直不敢相信。
这感觉太诡异了，像是有个看不见的甜点师傅在操控我的身体。
【看到了吧！这就是魔女与生俱来的天赋！愚蠢的契约者呦，你现在应该会相信吾的眼光了吧？】粉水晶得意洋洋地说着
【很好！继续！多做几个！记住，注入你对于收获‘悦之果’的渴望！这就是你吸引客人的魔法！】
我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那种被“附身”般的奇妙手感驱动下，麻木地重复着动作。裱花袋在我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粉红的奶油云朵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在纸托上。
很快，一盘十几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粉红小蛋糕就摆满了操作台。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草莓奶油味更浓了。
【很好！准备完毕！】粉水晶满意的说到
【现在，开门营业！记住！自然微笑！传递甜蜜！然后——吸取他们的快乐！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它的话音刚落，那扇粉红色的、浮夸的拱形店门，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叮咚音乐声，自动朝外打开了。
午后慵懒的阳光和街上嘈杂的人声瞬间涌了进来，像潮水一样拍打在我身上，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几乎要从那件勒死人的束胸裙里蹦出来。
营业？让我穿着这身该死的裙子，顶着这头羞耻的发色，去对着街上那些可能认识我的人……微笑？卖蛋糕？还要偷偷吸取他们的快乐？！
“倒计时：22:15:33” 冰冷的数字在我视野边缘闪烁着，无情地提醒着我残酷的现实。不按照粉水晶说的话去做的话，我的下场就只有死。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全是甜得发齁的绝望。为了活下去，为了我那还没拆封的限定版手办……拼了！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店门口，蓬蓬裙摆像个障碍物一样扫过光洁的地面。外面街道上，几个刚放学的小学生正好奇地朝店里张望，看到我出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哇！好漂亮的姐姐！像公主一样！”一个小女孩指着我的裙子惊呼。
“姐姐你的头发是棉花糖做的吗？”另一个小男孩吸溜着鼻涕问。
我感觉脸上的肌肉在抽搐，试图挤出一个“自然微笑”，结果大概比哭还难看。
我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操作台上那盘粉红小蛋糕，尖细的嗓音干巴巴地喊道：“额…小朋友们…，新…新店开业第一天…梦幻纸杯蛋糕…免费…免费试吃…”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免费？！”对于这些本就没有多少零花钱的小孩子们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词汇，他们的眼睛“唰”地亮了，如同探照灯一般。呼啦一下，几个小脑袋就挤进了店里，围在操作台前，小手高高举起。
“我要！我要！”
“姐姐给我那个有银珠子的！”
我手忙脚乱，僵硬地拿起蛋糕递给他们。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那些黏糊糊的小手，每一次触碰都让我头皮发麻。
孩子们可不管我的窘迫，拿到蛋糕就迫不及待地咬下去。
“唔！好甜！好好吃！”其中的一个小胖子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大叫，脸上沾满了粉红色的奶油，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
就在他喊出“好吃”的瞬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一点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粉红色光晕，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绒球，颤巍巍地、飘飘忽忽地，从他乱糟糟的头发顶上冒了出来！那光晕只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一种……温暖的、带着甜丝丝气息的波动。
悦之果！我脑中立刻炸开这个词。几乎是本能地，我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点微光。更诡异的是，我胸前那根一直安静挂着的、由“粉水晶”本体缩小化成的粉色心形挂坠，忽然变得温热。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凭空产生！
那点小小的粉红光晕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飘飘荡荡地，径直朝我飞了过来，然后“咻”地一下，没入了我胸前的挂坠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吊坠接触皮肤的地方扩散开，如同喝下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水，迅速流淌过四肢百骸。
身体里那种因为变身和惊恐带来的沉重与疲惫感，竟然被这小小的一口暖流冲淡了一丝丝！虽然极其微弱，但感觉无比真实！
“有效！”我心中狂震，几乎要喜极而泣。看着眼前几个吃得满嘴奶油、头顶陆续冒出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粉红光球的小客人，我第一次觉得他们如此可爱！
“姐姐我还要！”那个小胖子舔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盘子。
“好…好！”这一次，我的回答明显顺畅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真正的急切，我迅速又递给他一个蛋糕，眼睛却像雷达一样，紧紧锁定着他头顶——果然，更大的满足感和快乐，催生出了一个更大一圈、光芒更凝实一点的粉色光球！
吊坠再次发热，光球乖乖飞来，融入其中。更充盈的暖流涌入身体，驱散了更多的不适。
我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动作一下子麻利起来。发蛋糕，收集“悦之果”，再发蛋糕……像个勤劳的小蜜蜂（穿着蓬蓬裙的那种）。
很快，那盘免费试吃的蛋糕被一扫而空。孩子们心满意足地舔着手指离开了，留下空盘子和空气中弥漫的、属于他们的纯粹的快乐余味。
吊坠吸收了大概七八个光球，虽然都很小，但累积起来的那股暖流，已经让我的身体感觉轻松了很多，连那件该死的束腰裙似乎都没那么勒人了。
更重要的是，随着那种生命被补充的踏实感，我已经没有感受到之前的那种恐惧和羞耻了。
【看，契约者，吾说过，很简单！】粉水晶在我胸前得意地闪烁了一下微光
【但这只是开始！你需要更多！更大！更亮，更纯粹的‘悦之果’！】
接下来的日子，我，孙鸿（现在是魔女星璃）过上了水深火热又……但，还有点不错的生活。
“魔女的甜蜜小屋”以其夸张到爆炸的粉红少女风外观和免费试吃（仅限第一天）的噱头，成功吸引了一批好奇的路人和附近的居民。
我则在“粉红水晶”那半强迫半引导的“魔力手感”加持下，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裱花流水线工人。纸杯蛋糕、曲奇、小布丁……造型越来越稳定，虽然依旧逃不开粉红色的主旋律（魔杖坚持认为这是“快乐色”），但至少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而收集他们因吃下点心而发自内心而产生的“悦之果”成了我唯一的生存目标。
客人们咬下甜点，露出满足的笑容，或者因为蛋糕的可爱造型发出“哇”的惊叹时，他们头顶飘出的那些粉红光球，就成了我眼中最璀璨的宝石。
挂坠吸收它们时带来的暖流和力量感，成了支撑我每天穿着蓬蓬裙、捏着嗓子说“欢迎光临”的最大动力。
社死？笑话，在生存面前社死这点问题完全不值一提！
这天下午，阳光斜斜地照进店里，给满屋子的粉红增添了一层柔光滤镜。
吊坠里储存的“悦之果”已经消耗了大半，我需要补充。看着操作台上剩下的一些边角料——烤蛋糕胚时剩下的零星碎片，打发奶油时刮盆刮下来的一点残余，还有一些做装饰用剩的彩色糖粒——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浪费可耻，尤其是这种魔法材料！反正都是要吸收“悦之果”的，用这些边角料做点东西，给客人吃了，不也一样能收集吗？
于是我把那些蛋糕碎屑倒进一个小碗，加入一点点残余的粉色奶油，又撒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小糖粒，用刮刀随意地搅拌了几下。
没有“魔力手感”的引导，动作全凭我自己的感觉，显得笨拙又粗暴。
最终，我揉捏出了一堆马卡龙，只是……外观歪歪扭扭、大小不一、颜色混杂的……马卡龙它们看起来灰扑扑的，毫无光泽，边缘粗糙，跟店里那些粉红精致的“正规产品”比起来，简直是难民。
“这……没问题吗？”我捏起一个，手感硬邦邦的，毫无信心。
正好，店门叮咚一声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个熟人——附近花店老板娘的女儿，一个扎着羊角辫、大约七八岁的小丫头，她叫小美。
她是店里的常客，特别喜欢收集我们店里那些亮闪闪的糖珠包装纸。
“星璃姐姐！”小美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小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今天有新蛋糕吗？”
我的目光扫过操作台上那盘失败的“马卡龙”，又看看妞妞纯真期待的大眼睛，脸皮微微发烫。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甜美又神秘：“小美来啦？姐姐今天刚好做了点很特别的‘惊喜小宝石’，要不要尝尝看？”
“惊喜小宝石？”小美的眼睛立刻亮了，“是宝石糖吗？我要我要！”
我硬着头皮，用镊子夹起一个卖相最……呃，相对不那么惨烈的灰粉色“马卡龙”，放在一个印着星星的小纸托里，递给她：“小心哦，有点硬。”
好在对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的来说，卖相什么的完全不重要小美接过“马卡龙”，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喀嚓！”一声脆响，清晰得吓人。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生怕下一秒就听到她喊“好难吃”然后哭出来。
然而，预想中的嫌弃表情并没有出现。
小美的小眉头先是疑惑地皱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咀嚼那块坚硬的东西。
但很快，她的表情变了。那双大眼睛一点点睁大，瞳孔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一种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巨大的惊喜和满足感，如同烟花般在她的小脸上炸开！
“哇——！！！”她猛地发出一声高分贝的惊叹，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喊着，“好…好厉害！姐姐！这个…这个里面有…有跳跳糖！在嘴巴里跳舞！还有…还有…草莓味！牛奶味！还有…像彩虹的味道！好多好多味道一起爆炸啦！像…像过年放的烟花一样！”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小脸蛋兴奋得通红，手舞足蹈，仿佛吃的不是一块粗糙的失败品，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就在她喊出“像过年放烟花一样”的瞬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前所未有、硕大无朋的粉红光球，如同初升的朝阳，猛地从妞妞的头顶喷薄而出！那光球足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光芒璀璨夺目，凝实得如同液态的粉水晶，散发出强烈无比的温暖、喜悦和满足的波动！光球内部，甚至能看到细小的、如同彩色糖针般的闪光点在里面欢快地旋转跳跃！
这光芒之盛，瞬间盖过了店里所有的粉红色装饰！那澎湃的快乐能量，隔着几米远都让我感到皮肤一阵发麻，胸前的吊坠更是瞬间变得滚烫，发出低沉的嗡鸣！
巨大的吸力骤然爆发！
那个璀璨的“超大号悦之果”光球，像受到了恒星引力的彗星，带着欢快的轨迹，呼啸着朝我飞来，精准地没入我胸前的吊坠！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般汹涌澎湃的暖流，带着炸裂的甜蜜感和无穷的活力，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四肢百骸仿佛被浸泡在温热的蜜糖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唱！昨天熬夜做蛋糕积累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身体轻盈得仿佛能飘起来！
吊坠吸收这块“超大号悦之果”带来的能量补充，感觉比之前吸收十几个普通光球加起来还要多！还要纯粹！
小美还在兴奋地原地蹦跳，叽叽喳喳地描述着她嘴里那场“味道的烟花秀”，小脸上洋溢着能把最坚硬的冰川都融化的极致快乐。
而我，孙鸿（现在是魔女星璃），一手还下意识地抓着那把用来打扫操作台碎屑的、装饰着蝴蝶结的粉色小扫帚，整个人却像被施了石化咒，僵在原地。
目光死死地钉在小美那因为极致的快乐而闪闪发光的小脸上，又缓缓移向自己胸前那仿佛吃饱喝足般闪烁着满足微光的粉色吊坠。
一个荒诞不经、却又带着某种冰冷逻辑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藤，瞬间缠绕住我的整个意识，疯狂滋长：
那些被做成甜点的“悦之果”……被我吃下去（虽然没直接吃）……然后……竟然能……催生出……更多、更强的“悦之果”？
这算什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握着扫帚的手——手指纤细，皮肤白皙，指甲盖上还残留着一点没洗干净的粉色奶油渍。这双曾经只会敲键盘、点外卖的手，现在却掌握着某种……加工情绪、撬动快乐、甚至将其……增殖的诡异能力？
一个词，带着资本的血腥味和魔法的冰冷，狠狠地凿进我的脑海：
也许，我能做个……情绪……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