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讽刺喜剧般的事态发展,密切注视着东方战场的各方势力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东洪国给大家的刻板印象就是这样,人们早就见怪不怪,甚至连东洪本国人都没觉得这场耻辱性的大败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这就是内线国家的幸运,同时也是他们的悲哀——长期缺少对外战争经验令东洪武装力量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都很难跟得上大陆当前的主流技术发展,民间风气更是因为长时间的本土和平变得文恬武嬉,指望这种国家这种军队去对付来势汹汹的西方阵营本身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除了东洪王本人,此刻唯一对东洪军队的拉垮表现感到不满和愤怒的大概就只有希望能够靠献祭东洪军队给自己争取更多时间的金山王了。
这个阴险的老小子从最开始没指望过东洪人能够在广信战线上拦住洛陆联军,他的期望是东洪人能依托固定防御至少阻挡洛陆联军的北上攻势两到三个月时间,这样从西边传来的瘟疫就能大规模传递到交战区域,陆祁丰指望的时间差优势也将消磨殆尽。
然而令金山王大失所望的是,战争刚刚重启前线的东洪军队就表现出了明显的败像,先是疏漏了海岸防御导致沧澜先遣军在防线侧后狠狠插上一刀,然后又是沧澜海军奇袭海阳城导致了东洪国内的巨大动乱,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像能挺过两三个月的样子。
“既然你们这么废物,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呆坐在龙椅上沉默良久,双眼重新恢复焦距的金山王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去把枢密使给我叫来。”
“是!”听到自家国君嘴里蹦出来这个词小心服侍的宫人心中一寒,国君要动用枢密院的力量那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正如旧王国的王室密探、新王国的国家安全局、帝国的夜枭组织一样,东方七国也有各自的国家级情报和反情报机关但各自称谓不同,比如东洪那边的叫监察院,北原那边叫军机处,卫阳的叫典刑司,金山国的对应机关则名为枢密院。
这些特务机构名称不同,职权范围和执行能力也各有差异,但无一例外都是给国君干脏活的黑手套,比如当年在海上干掉陆祁丰老爹并嫁祸给沧澜就是金山王指使枢密院下的黑手,也正因为有这笔血债挂在枢密院头上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陆家和解,这帮人成了金山王眼下最信任的近臣。
“陛下,不知您宣召微臣有何交待?”收到传召的枢密使急忙进宫面圣。
“我这儿有件关乎国运的要紧事需要你们来办,而且务必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能办到吗?”金山王阴沉着脸看向这个与自己一起杀害陆老侯爷的同谋,自己接下来要交待的任务太过丧良心,饶是他这个为了王权可以视道德如无物的权力动物也得小心谨慎。
“微臣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给陛下误事。”枢密使还能说什么呢?在害死陆老侯爷的那一刻他们枢密院上下就已经跟金山王室绑死了,如果金山朝廷真的被陆祁丰给推翻,枢密院花园里的蚯蚓怕不是都得被挖出来竖着劈成两半,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九族消消乐的下场,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金山王一条道走到黑。
“好,你附耳过来。”见这枢密使是个识相的,金山王满意地点点头,招呼对方靠近耳语了几句。
“啊这……”听完金山王给自己的交待枢密使只感觉头皮发麻,妈的自己干了这种缺德事死后可要怎么面对阎君?
不得不说有真神现世的世界就这点比较好,那就是人们普遍对报应多了一份敬畏,哪怕神明并不会过多干涉凡间,死后的世界可都是全靠神明说了算,谁都不想生前缺德事干多了两腿一蹬回头就被诸神清算。
但考虑到人类的物种多样性,这世上肯定也有不畏神明只求生前富贵不怕死后遭罪的亡命之徒,各国的特务机构里面大多数都是这种人,能干到一国特务头子的枢密使自然也在其列。
虽说国君交待的这项任务让枢密使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已经爬上这条贼船的他明白自己想要跳船早就晚了,眼下再跟国君讲什么仁义道德就像跟嫖客谈贞洁一样可笑,搞不好还会被国君误以为是自己想要趁机谈条件。
“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将事情办妥。”无可奈何的枢密使只能朝金山王拱拱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嗯,那就下去办事吧,此事宜早不宜迟,早一天将事情办成我们的胜算就会多出几分。”金山王闻言摆了摆手,这打发对方下去了。
“唉,这事儿整的。”战战兢兢离开王宫的枢密使暗叹口气,开始在心中盘算手边有多少可靠人手。
在东方七国的特务机构之中,枢密院无论规模还是能力都只能算中游水平,唯一的优势在于这个机构的人员结构相当纯粹,顶层官员都是国君从侍奉自己的禁卫中挑选提拔出来的,下面的打手则多由搜集自民间的孤儿从小培养而成,这些从听得懂人话开始就不间断接受洗脑教育孤儿战斗力或许一般,对君王的忠诚度绝对首屈一指。
考虑到金山王交给自己的这份任务危险性很高,派出去具体执行的人手大概率也会跟着中招,枢密使回到府衙之后便立即叫来了枢密院中几名被当成死士来培养的打手到密室训话。
“你们的任务是去北方边境绑架几个染上了瘟疫的病患,然后将他们秘密护送到靠近前线的城镇,过程中绝对不能有纰漏让人跑了更不能让人知道这事儿是我们枢密院做的,都明白吗?”枢密使不会怀疑这些死士的忠诚,他们无亲无故从记事起就在枢密院里养大,从小便被反复教育自己的存在意义是在必要时为陛下奉献生命。
“是,大人!”听说自己被安排了这么一个危险又缺德的任务,几名死士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小的教育让他们视危险如无物,至于道德……什么是道德?他们知道的道德只有忠君效死这一条!
打发走了这一批人,枢密使又叫来第二批死士给出了相同的吩咐,常年当特务头子的经验让枢密使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不管是容易还是困难的任务他都会习惯性地安排一到两支后备队来避免意外发生。
事实也多次向枢密使证明,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就这样枢密使先后向北方疫区派出了三拨死士去完成目标相同的任务,而且三支队伍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自然也就没有一支队伍出问题牵连另外两支队伍的情况。
前往疫区的路途很平顺,都在忙着防疫的各地考虑的是怎么阻止从疫区逃出来的人混入本地而不是阻拦不怕死的家伙到疫区里去找死,再说了疫区那边也需要运输日常生活物资的商旅,总不能因为一座城染病就将城市彻底封死让全城人都饿死在城墙里吧?那么搞疫区人民肯定会因为绝望闹暴动的。
就这样,三支伪装成商队的死士队伍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北方边境的疫区城镇中,抵达这里时他们看到的是一片萧条的街道和被仍在隔离区里半死不活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