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她……她，”温言絮慌乱地手直抖，“林晓晓她要去自杀！”
“啊？”
温言絮口齿不清的解释着：“你看这张纸里面写的，她说因为我和夏予爱……她觉得你已经不爱她了。”
“……你还是别说了。”陆青拿过那张白纸，自己看了起来。
致亲爱的哥哥。
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在哥哥身边的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
可是，我知道的，我在你的身边，已经是累赘了。
比起温言絮姐姐、夏予爱姐姐——一个是有钱的公司高管，一个舞台中央耀眼的大明星，可我有什么呢？
贫困的家庭，社恐的个性吗？
就算是美貌，温言絮姐姐和夏予爱姐姐，她们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我知道，我这样身份低微、家庭贫困的人，属实不配呆在现在的哥哥的身边。
我知道，我一定是无法争取到哥哥的爱的。
可哪怕是这样，我也不想失败，我也不想因为我而让哥哥在最后一刻，被迫做出抉择。
因为那样的抉择，会让善良的哥哥感到选择困难，或者难过的吧？
那么，就在我彻底失败前，让我彻底离开哥哥吧。
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只希望，在最后一刻的来临之前，我在哥哥的心里，并不是单纯的麻烦、问题。
——林晓晓
读完信，陆青缓缓折起那张白纸。
蠢货，比起你，会给自己下安眠药药的温言絮、会把自己绑在她的战车上为了梦想疯狂996、007的夏予爱。
她俩才是真正的麻烦来源、问题少女。
虽说可能在身份金钱上面有点优势，可在这么恐怖的缺陷下，优势几乎可以说是被抹平了。
至少林晓晓你啊，问题发作的时候不会伤害别人，而总是会把刀子捅向自己。
这样，自己其实已经知足了。
陆青动作轻柔的收起信件，深深吸气，然后镇定的看向身体发颤的温言絮：“我知道发生什么了。”
然而温言絮似乎对陆青的表现有些不满意：“你为什么那么淡定，晓晓，林晓晓她都要去自杀了啊！”
“我淡定是因为我有解决办法，倒是你，温言絮。”
陆青轻轻地拍了拍温言絮发抖的肩膀：“我很好奇，你之前不是还很讨厌林晓晓吗？”
“为何她要去自杀，你会显得如此紧张？”
温言絮低着头，小声地说：“以前是很讨厌她，可我也没有到想要她去死的程度吧。”
“再说了，”她忽然抬起头来，直视陆青的目光，“吃烧烤那次，我们许下过约定对吧？”
“我想要成为你的家人，我想要让你也爱上我，因此，我会尽力去改变自己，变得包容，变得不再有太强的控制欲。”
“变得……不再害怕失去。”
“那样的话……”温言絮忽然沉默了。
“那样的话？”陆青并没有放过她，而是继续追问着。
“如果我能改变成功的话，我想……我是不是连你身边的这些女人，也应该接受她们的存在呢？”
“至少，林晓晓她，比起恋爱对象，对你而言，她是更像家人一样的存在吧？”
“温言絮……”陆青也沉默了一瞬，“这一次，你可真让我没有想到。”
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这时的温言絮在走上一条与过往无数次轮回都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种变化，可以驶离那深渊更远吗？
他不能完全肯定，但又有种隐隐的感觉。
这一次，也许可以。
“走了，”陆青拉过温言絮的手，“该去救林晓晓了。”
看见陆青主动拉上了自己的手，温言絮感觉身体幸福得轻飘飘的，都快要飞上天了。
可是，心里的某些疑虑却依然没有答案。
“要去救林晓晓？可是，我们连林晓晓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们……我们该去哪里救她呢？”
然而，陆青依然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把温言絮拉上了汽车的驾驶座。
“开车。”陆青平静地说。
……
……
出租车在昏暗的路灯下缓缓停下，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在寂静的河边显得格外刺耳。
司机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那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眼神空洞的年轻女孩。
“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来河边？”司机大叔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心，甚至有些担忧。
“这儿晚上可不太平，也没啥人。是心情不好散散心？要不我在这等你会儿？”
林晓晓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那笑容脆弱得如同水中的倒影，一碰就碎：“谢谢师傅，不用了。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吹吹风。”
她通过微信付了钱，推门下车，冰凉的夜风瞬间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钱包里空空如也——刚才在车上，她已经将自己仅剩的所有积蓄。
包括之前兼职剩的一点点钱，和这个月写作刚拿到的一点稿费，全都通过网络转给了陆青。
那就是她全部的价值了，一个不合格义妹最后的奉献。
也是她亲手斩断的、所有可能的退路。
司机大叔叹了口气，看着她走向河岸的背影，最终还是发动车子离开了。
引擎声渐渐远去，彻底将林晓晓留在了这片被黑暗和寂静笼罩的河岸边。
河风带着水汽的腥味，冰冷地舔舐着她的脸颊。
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在河面上投下模糊扭曲的光带，像垂死挣扎的霓虹。
她一步步挪到河岸边，望着眼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沉、宽阔、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河水。
心跳得又急又乱，但出奇的是，她能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感正在蔓延。
“果然……还是不行啊。”她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像我这样的人……家庭破碎，性格糟糕，连正常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
“只会写些没人看的故事……怎么可能……配得上哥哥呢？”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这段时间与陆青相处的点点滴滴：他递来的温热牛奶，他无奈地帮自己修改稿子。
他带自己去买新衣服时别扭的样子，甚至是他拒绝自己时疲惫却依然清晰的眉眼……
那些短暂的、被温暖包裹的时刻，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温姐姐……那么温柔能干，又漂亮又有钱……夏姐姐，是大明星，光芒万丈，站在哥哥身边，就已经足够耀眼……她们才是……能站在哥哥身边的人……”
她的眼泪无声滑落：“而我……只会是他的累赘，是他美好生活中的污点……”
她想起烧烤摊外看到的那一幕，陆青和温言絮靠得那么近，温姐姐的眼神那么专注……
那才是陆青应该拥有的、正常的、不被拖累的生活。
“我走了……哥哥就不用再为难了……不用再担心我这个麻烦精了……”
她向前又迈了一步，半个脚掌悬在湿滑的岸沿。
河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像一张邀请她沉溺的巨口。
“把一切都给他，然后干干净净地消失……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好的事了……”
可是……她还是有点想他。
心中的渴望像濒死的火焰在微弱跳动——
尽管无数次想要去去死，可她心中的本意却毫不掩饰的告诉她。
她还是多么希望，多么希望能得到陆青的救赎啊！
希望他像第一次拯救她那样，从天而降，驱散她的黑暗，告诉她“没关系”。
但理智残酷地告诉她：不可能了。她亲手选择了逃离，选择了这个荒凉无人的地方，陆青怎么可能找得到？
连温姐姐和夏姐姐的橄榄枝他都不想接下，又怎会为一个主动离开的“妹妹”费心寻找？
巨大的绝望和一种认命般的解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投入那永恒的冰冷怀抱时——
“林晓晓！”
一个熟悉到让她灵魂震颤的声音，猛地撕破了河岸的死寂！
林晓晓浑身剧震，像被电流击中，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
昏黄的路灯光晕下，两道身影正疾步向她跑来。
跑在前面的是陆青，他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锁定了她悬在岸边的身影。
他身后跟着的，是同样气喘吁吁、脸上写满担忧的温言絮。
陆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确认：
“你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