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音抬手拦住了想要搀扶面前老农的建介而是独步上前仔细打量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么一号人物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了？

身后的义马咧开嘴，手随意地搭在刀柄上，像看一出拙劣的闹剧

那老农眼睛溜溜转扫过凶神恶煞的义马，又看向磷音

看的很仔细，甚至都撑起半边身子凑过去打量了

而磷音没有动

片刻过后那老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同道？嘿嘿…自己人？”

那声音尖细，音调滑腻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农夫能发出的声音

磷音大概有了一丝微表情，赤瞳之中掠过一丝好奇

“累死爷了！”

抱怨声里，“老农”的皮囊像漏气的皮囊般塌陷下去

待到皮囊化作烟尘，原地蹲坐着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狸猫

或者叫它狸妖更为准确

得意的尾巴摇来摇去，把地面的雪都扫出一片扇形

黑豆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磷音

“早说嘛！你也修得了化形之术？看你这身皮…啧啧，混得挺坎坷？不…原本就这样？你不会是雪女吧？”

它小鼻子使劲朝磷音方向嗅了嗅

“不过味儿对了！”

爪子突然焦躁地刨着雪地，朝着义马的方向

“听爷一句！前面那破村子，去不得！”

它压低了嗓子，绒毛炸开，圆眼里是真切的恐惧

“那地儿…空了！ 像被什么东西…嘬干了！天地间该有的那股子…活、气儿，没了！死沉死沉！”

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形容，却又无法准确的描述

它打了个寒噤，声音发颤

“里头…里头蹲着个饿疯了的大家伙！那妖气…又凶又邪，连地脉根子的它都啃”

“你…你也跟我绕道走”

它说着，竟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试探性地想去拽磷音的破麻衣下摆，想把她往旁边林子里带

显然，这个小家伙把磷音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强大同类

义马哼出一声冷笑

“装神弄鬼的玩意儿，聒噪”

语气里的杀意毫不掩饰

狸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爪子，炸着毛冲义马呲了呲牙，又赶紧转向磷音，带着点告状的委屈

“你看他！”

磷音竟顺势把狸妖往身后护了护

义马见状也仿佛看到了乐子似的笑道

“嘿！你还胳膊肘往外拐？”

磷音摇摇头只是简短的说了两个字

“朋友”

“ 万一…万一非得进去也千万别久待！那东西…邪性得很！”

狸妖语速飞快，黑眼睛里是真切的担忧，仿佛磷音是它什么重要的同族后辈

说完，再不敢看义马，后腿一蹬，“嗖”地化作一道黄影，消失在枯败的灌木丛深处，只留下几片打着旋的落叶。

“磷音小姐…”

建介的声音带着一是因为害怕与困惑

“那妖说的没活气…究竟是何意？”

磷音很乐意解释，但却需要一段时间的思考

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也太长了，她担心一件事情

义马率先走在前头，嗤笑道

“装神弄鬼的屁话，理它作甚！没气？老子喘得粗着呢！”磷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她讨厌这种误解，尤其是关于她本能理解的东西

“灵气”

陡然出声

“万事万物皆有灵，生息流转是为…气”

“山有灵水有灵…草木…人畜妖…皆…”

该死！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咬到舌头了

然而在短暂的停顿后

“皆有”

她的目光落在建介身上

“你…呼吸…吐纳…有灵”

又转向阿蝶，声音似乎放轻了一丝

“…虚弱…灵…灵…如…风中之烛”

建介和阿蝶都被这从未听过的玄奥的解释攫住

连义马也稍稍放慢了脚步，侧耳听着，虽然脸上依旧是不以为然

磷音像是被打开了某个闸门，尽管出口艰难，但属于半妖的本能认知和曾经学习过的对这世界底层规则，让她忍不住想说得更清楚些

她的语速慢了一点，但还是暴露了更多的阻滞

“法…法介者…”

她似乎被这个稍长的词卡了一下，舌尖微微抵住上颚，发出一个轻微的吸气声

“修炼之道…首要…便是…吸收…此…”

她努力想把话说完整，但连续的发音让她舌头有些打结，一直到最后还是咬到舌头了

脸颊也因用力而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她抿了抿唇，赤瞳里闪过一丝懊恼和窘迫

好为人师的本性被生理的缺陷死死按住，一旦话说多了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于是她再次陷入冰冷的沉默

义马回头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抿紧的唇和那丝罕见的窘迫，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点促狭的笑

“老子懂了！那狸子精是说前面村里的东西是个饿死鬼投胎，把方圆百里的气都吸干了，是吧？”

磷音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虽然义马的形容粗鄙不堪，但…意思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