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哧啦——哐。
一种沉重的摩擦声从门外的走廊上传来,像是铁器被拖拽在金属地板上,断断续续,缓慢而笨重。
他猛地屏住呼吸,侧头去听。
那声音就像某种怪物拖着沉重的斧头,脚步踩在船舱的铁地面上,毫无掩饰。
“……来了。”
他喃喃地说,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那声音越来越近,又忽然停住了。整个船舱死寂得吓人,仿佛整艘游轮都屏住了呼吸。
陈凯缓缓站起身,赤着脚走向门口,脚底能感到冰凉的金属地板传来一丝振动。
他将头凑近门板,侧耳贴上去。
一秒,两秒……
嗒——
忽然,一记沉重的脚步声砸在走廊上,像是铁球落地,沉闷厚重。
又一声——嗒——
陈凯瞳孔微缩,那并不是普通人的脚步。
这种声响,不属于任何他能想象中的常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到猫眼前。
模糊的玻璃后,昏黄的走廊灯忽明忽暗,一道高大扭曲的身影映入眼中。
那是个将近两米高的男人,但“男人”这词已经不太合适。
他的肩膀极宽,像是穿着某种厚重的工业工作服,却沾满了干涸的污迹。头颅微低,背影佝偻,手中拖着一把极为夸张的大斧,斧面锈蚀不堪,像是在海水中浸泡了太久。
陈凯只能看到他侧身的轮廓,那一只手腕粗得惊人,肌肉结实得像钢筋缠绕,明明站着不动,却让人仿佛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声音。
“他……不对劲。”
陈凯心中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骤然炸响,巨人抬起斧头,猛地砍在了对面的房门上!
木屑飞溅,门板瞬间裂出几道深痕,陈凯甚至能听见门后的住户发出短促的尖叫。
“他在破门……”陈凯喉咙发紧,脑中浮现出骰子警告响起时的震颤。
是他——应该就是这个“巨人”引发了预警!
“死……死死死……”
“巨人”嘴里不断地低吼着,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像是在反复咀嚼着一个执念。
每一次挥斧都带着极强的冲击力,整艘船仿佛都随着那沉闷的砍击声微微震动。
“砰——!”
又一斧,门板几乎要被劈断。
陈凯倒吸一口凉气,额角的汗水滑进眼睛,他却无暇擦去。
“如果他破门成功,那接下来……”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门,“会不会就轮到我了?”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骰子。
骰子冰凉,表面纹路微光流动,像是在回应某种潜藏的危机。
“这预警……有次数限制吗?”
陈凯忽然意识到,他对骰子的依赖可能并不绝对安全。
那个“巨人”还在砍门。
陈凯的思绪一片混乱,手心早已湿透。他不知道自己该逃,还是继续守着房门。
如果下一秒,对面那扇门真的破开……
下一个应该就轮到他了。
就在思绪纷乱之际,对面的房门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
“哧——哐!”
巨大的斧刃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猛然劈开了门板。木屑四溅,门锁瞬间崩裂,整扇门几乎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那“巨人”迈步踏入房间,沉重的脚步声如鼓点般在地板上回响。他的身影高大而扭曲,斧头被他拖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仿佛在宣告死亡的到来。
紧接着——
“啊啊啊!!!”
一道尖叫声从屋内爆发而出,嘶哑而凄厉,像是被撕裂了喉咙般的呐喊。
那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也没有人回应——
仿佛在那个瞬间,屋内的空气都凝固了,声音像一把刀,直刺人的心底。
那不是普通的尖叫,而是求生本能被碾碎后,从灵魂深处溢出的哀鸣。那是一种真正面对死亡时,人类本能的崩溃。
而陈凯静静听着,一动不动。
“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陈凯盯着门外传来的动静,心中一沉。他本以为那东西只针对像他这样的行者,可没想到它连普通人也不放过。
“竟然无差别攻击。对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行者,只是个普通乘客……”
“看来,只要触碰了它的‘杀人规律’,不论是谁——都得死。”
可它的规律到底是什么?
陈凯脑中飞快思索着,身子却已经开始地往后退。他不敢赌鬼会无视他的房门。刚刚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对面的房门几乎一斧劈裂,尖叫声仍萦绕在耳畔。
他的后背贴上了冰冷的玻璃门,已然退到了房间的尽头——海景阳台。
夜风猎猎,海风咸涩。
他望向那片茫茫黑海,浪涛在夜色中翻滚,黑得像墨,深得像个无底的深渊,把一切光线都吞了进去。
“跳海逃生?”陈凯皱起眉,迅速否决了这个念头。
他知道副本的任务是【离开游轮】。可如果没有达成某种特定条件就擅自离开,往往会触发“惩罚机制”。而跳海——显然是最直接、也是最愚蠢的“逃离”方式。
“跳下去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死是肯定的。”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海水吞噬、身体沉入深海的画面,那种窒息与冰冷,比鬼更可怕。
“况且……‘离开’这个任务,或许真的是字面意思?那跳海,算不算完成条件?”
陈凯又自问了一句,但很快摇了摇头,眼神恢复清明。
“不行,这根本就是在送命。”
他的思绪还没理清,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了他。
——哐当!
他猛然回头,房门猛地一震,一道深深的斧痕赫然显现。木屑炸开,门板摇摇欲坠。
“靠!”陈凯脸色一变,心跳瞬间加快。
“它已经开始破门了……门估计撑不了多久。”
“必须尽快决定,拖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迅速冲向床边柜子,抓起了自己的手机,又飞快返回阳台。
站在阳台边缘,他看向隔壁房间的阳台——是唯一的逃生方向。
但距离……太远了。
这艘游轮造价惊人,设计也极为严谨。阳台间为了安全,故意拉开了距离。陈凯目测,起码有两米五到三米的间隙。
风更大了,浪也在远处拍击着船体。
“跳过去?”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铁栏,再看看一旁晃动的船身。
游轮还在缓慢移动,船体晃动不小。
“硬爬?不可能……只要一个重心不稳,掉下去就是葬身大海。”
“但……我也只有这一个方向了。”
陈凯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那片冷冰冰的金属栏杆与对面的阳台。
现在不是等死,就是……拼命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