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靠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出去热了一杯牛奶，冲着二人问道：“新鲜的牛奶，两位警官喝不？”

女警员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取出移动硬盘，将监控视频一整段拷了进去，转头对男警员点点头。

“喂，楚局，对对，已经弄清楚了，昨晚八点到九点半之间林涛在农场睡觉，没有出去过。”

电话那头，镇卫生医院病房外。

柳渡镇分局局长楚沐风挂断电话，目光在段子良和沈观林身上扫了一眼，随后轻声说道：“已经查清楚了，林涛在案发时间没有出过农场。”

这番话主要是对沈观林讲的，沈观林是镇执政官，同时和张强之间有些猫腻。

沈观林听完，脸色顿时变得阴沉，眉头紧锁，话也不说一句，抬手便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身后的段子良倒是神情悠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脚步慢悠悠地跟了进去。

自从当上镇长以来，没少受沈观林的气，看对方吃瘪他心里开心啊。

病房里，张强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左臂吊着石膏，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那是他从面包车上摔下来的时候，硬生生把胳膊磕断了。

看到沈观林进门，张强眼睛一亮，语气急切：“沈领导，是不是查清楚了？是不是那林涛那小子干的？”

“我干你M！”沈观林猛地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打得张强脑袋一歪，额头又要渗出血来。

张强懵了，愣了两秒才结结巴巴道：“沈领导，你打我干啥啊？”

这时候段子良也走进来，语气低沉：“张强，你雇的那几个小混混已经全招了，是你指使他们去农场泼粪搞事的。”

张强脸色一变，眼神飘忽，嘴唇抖了抖，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楚沐风已站在门边，缓缓说道：

“你在面包车上肆意殴打他人，致多人受伤，另外还造成了一起恶**通事故，把老乡的拖拉车烧成了架子，司机韩宿涉嫌危险驾驶，伤势最重，一只眼睛怕是保不住了，最少是三级伤残，性质十分恶劣，而且你要负全责。”

张强脸色一阵变幻，忍着脸上的火辣疼痛，连忙狡辩道：“我没打人啊！我才是被打的那个！车上的人都打了我，我压根就没动手，我说了这些事都是林涛一个人干的。”

沈观林眼睛一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还有脸提林涛？人家从头到尾，连农场大门都没出半步！”

张强眼神一慌，慌不择言地叫道：“他会妖术啊！他能操纵脏东西！”

“住口！”沈观林猛地一声大喝，震得病房的窗玻璃微微颤抖，“你还敢在这里宣讲封建迷信？”

张强一哆嗦，脸上满是委屈，嘴唇动了动，没敢再吭声。

他心里却气得发苦。

自己往沈观林身上砸了多少好处，酒桌上阿谀奉承话说尽，节日节气没少送东西。

狗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

楚沐风神情淡漠，冷冷说道：

“你指认林涛，那你有证据吗？就算他真会你说的那些妖术，你怎么证明呢，你得拿得出实证材料啊，不能你随口一说，人家就变成了妖怪吧。”

张强一噎，脸色变得更难看。

他哪来的证据。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猜测和臆想。

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肯定跟林涛脱不了关系

段子良站在一旁，接着开口：“伤者的医药费、老乡那台被烧毁的拖拉机、公路维修的钱，都在你头上记着，还有你那家老液化气站，存在严重安全隐患，必须限期拆除。”

张强的视线转向沈观林，满眼哀求：“领导你倒是说句话啊。

可沈观林却只是阴着脸，一言不发。

他原本也信了张强那一套，特地要求楚沐风了两个警员去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让他面子尽失，威信扫地。

他这会儿巴不得张强赶紧滚回乡下，永远闭嘴。

段子良斜了楚沐风一眼，后者心领神会。

楚沐风倒了杯水递过去：“张强，我们不是不给你活路，液化气站拆了重建吧，要合法合规，重新选址，补办手续，我们是欢迎支持的，但你要不配合，那这事只能走程序，至少十年起步。”

张强身子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

坐牢他不想，沈观林完全靠不住，找别的关系未必好使。

他只好咬着牙道：“几位领导，那些钱我全赔，液化气站马上就拆，我配合政府工作。”

段子良见目的达成，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顺便叫上二人去吃早餐。

楚沐风倒是没意见，而沈观林气都气饱了，直接拒绝。

“小段，你和沐风去吧，我不饿。”

说完话，他一甩袖子，恨恨地瞪了一眼张强，背着手转身离开。

段子良和楚沐风对视一眼，不由摇了摇头。

农场。

送走两个警员后，林涛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

他嘴角一扬，索性走到员工宿舍门口，仰头喊了一嗓子：“小莲！起床吃饭咯！”

没一会儿，宿舍门咔嗒一声开了，潘小莲顶着一头乱发，迷迷糊糊地探出脑袋。

她穿着一件印着小熊维尼的宽大短袖，眼睛还红红的，显然没睡够。

“林总，你做饭啊......”她揉着眼睛，语气里满是倦意。

林涛笑得一脸真诚：“做啥饭，带你出去吃，顺便开个直播。”

潘小莲一怔，看他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不由嘀咕道：“林总，你昨天才被人往大门口泼了那玩意儿，你这心情，是不是好得有点不对劲？”

林涛摆摆手，满不在乎：“那有啥，我要是整天愁眉苦脸，不得被你笑死。”

潘小莲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狐疑道：“你这样让我很害怕啊，一定是受刺激了。”

林涛眼角一跳，视线刚好扫到她短裤下那双白花花的大长腿，直晃眼睛，一时间竟没舍得移开。

潘小莲注意到他的视线，小脸一红，抱着门框小声嘟囔：“臭流氓！”

说完跺了跺脚，转身砰地关上了门，去换衣服了。

潘小莲换好衣服，穿了件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精神多了。

她把钥匙一拧，三轮电动车吱呀一声响，林涛跳上后座，两人就朝镇上的菜市场驶去。

清晨的风带着菜叶子的清香，沿街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市场周边早餐摊林立，热气腾腾。

选了一家经常去早餐店，门口贴着“祖传三十年早点”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林涛一屁股坐下，打开了直播。

原本他还以为清晨冷场，没料到直播刚一开，不到一分钟，人数“噌噌”往上涨，眨眼间就涌进来了四百多人。

弹幕立刻热闹起来：

【哇哇哇，道长终于上线了！】

【林总我要看大花猪。】

【阿彪呢！阿彪吃饭了吗？】

【潘小莲好飒，娶回家压米缸，镇桃花地！】

【我不听不听，道长你就是在钓我，小莲就是你掌心朱砂。】

林涛笑着对着镜头摆了摆手，语气轻快：

“各位居士，贫道有礼了。”

他一边说，一边故作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

“欢迎来到我们柳渡镇的早市。”

他说着，举起手机，镜头一转，扫向菜市场四周。

镜头扫过整齐的摊位，蒸气腾腾的笼屉。

来来往往的行人和穿着考究的大妈大爷们，透着一股市井人情的温度。

潘小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坐在林涛身旁。

林涛眼珠一转，直接把手机镜头转向她。

镜头里潘小莲头发简单扎了个丸子头，看起来又懒又可爱。

潘小莲瞪了他一眼，嘴角却不自觉带着笑意，冲着镜头吐了吐舌头，声音软软的：“大家早啊，我是小莲，林总今天良心发现请我吃早饭呢。”

【这也太可爱了吧，林总你快让让位置，我要跟她坐！】

【呜呜呜，我愿为小莲端包子三十年。】

【今天的空气都甜了，小莲我宣你！】

【林总你退下，我只想看小莲吃包子。】

【女主上线，男主退位！】

林涛呵呵一笑，拿起一个大肉包子，吹了口气，咬下一大口。

只觉肉香四溢，汤汁饱满，连眉毛都不自觉地颤了两下。

他咽下后，忽然一脸正经地对着镜头开口：

“各位道友，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道家讲究一个食气，可别以为这就是不吃饭了”

“错！真正的食气，是分层次的。”

“最低一层，靠吃粮食续命。”

“中间一层，讲究清淡养生。”

“最高一层，哎嘿！就是吃得香还能悟道。”

潘小莲忍不住吐槽道：“林总，你吃个包子都能讲出一套道理来，我真是服了你。”

她一边咬着包子，一边瞪着眼看他，“别人吃早餐是为了填肚子，你这吃的是一顿重构三观的大餐啊！”

林涛一挑眉，故作高深地回道：“小莲你不懂，这叫大道至简，妙理藏于寻常，你看这肉馅的层次，仿佛阴阳交融，天地混沌初开，咱这一口下去，是顺应天道，是体会人生真谛。”

【林总：包子即道，道即包子。】

【刚才那口咬下去，我屏幕都震了，天雷滚滚。】

【贫道吃包子，众生皆苦。】

【小莲妹妹是唯一的清醒人。】

【林总讲的不是包子，是人生哲学。】

不远处的摊位上，楚沐风正低头咬着包子，忽然听见林涛滔滔不绝地讲话。

楚沐风眨了眨眼，低头再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包子。

不就是很平常的包子嘛，真有这么深奥的道理？

他咬了一口，又细细咀嚼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一旁的段子良轻轻咳了一声，嘴角带着笑意，已经拿出手机点开了直播。

楚沐风忽然瞥见段子良竟然也悄悄打开了直播间，顿时一愣，嘴里的包子差点没咽下去。

他诧异地问道：“段镇长，你这是弄啥呢？你也整这一出？”

段子良笑了笑，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拉着他站起身。

“学习一下经验嘛，我最近一直在琢磨，咱们镇穷啊，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剩下的都是些老人种菜养猪，你说好好的大白菜，一颗九毛钱，刨去种子化肥水电，根本挣不到钱，我就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搞搞网上直播带货，让老百姓的东西也能卖个好价钱，但先得培养一个主播啊。”

楚沐风咂咂嘴，跟上他的脚步，回头扫了一眼林涛：

“这不是现成的嘛？你还费那劲培养别人干啥？直接找他合作得了。”

段子良却摇了摇头，神色微微收敛，没有接话。

这小子是能说，观众也是真多，可他那一张嘴，动不动就整点道法啥的，听着玄乎。

仔细一想，这和宣扬迷信似乎没什么区别。

这路数要是走偏了，搞不好迟早要出事。

他不怕林涛火，就怕火得太快，烧到不该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