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提早到了学校,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宋松文偷偷在课桌下面看手机,搜索本地新闻里有关枪击事件的消息。
然而一无所得,昨夜的追逐在官面上似乎了无痕迹。这不禁令他有些疑惑,即使郊区夜晚行人稀少,但几十号持刀分子可不是什么没人看见就能搪塞过去的,更何况情急之下他还开枪打了人。
当时夜黑没看清楚……到底有没有杀人?只记得枪响后三人齐齐倒地,再无声息,如果只是击伤的话应该会有哀嚎吧?
教室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宋松文只好把手机收起,抬眼看去,梁小屏不知何时已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正在看书自习,昨夜的事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话说自己不也是若无其事地就来上学了吗?宋松文心想,于是按下耐心,等待上午的课程结束。
有如游戏里只在特定时间出现的限定角色一般,午休时,梁小屏如期出现了。
前两日的对话,都是梁小屏率先展开话题,但这次她却一言不发,只是上下打量着宋松文。
终于,受不了梁小屏的目光,还是宋松文先开口了:
“你瞅……你在看什么?”
“嗯……说我吗?”梁小屏收回目光,正视着宋松文,“我当然是在看,邦德先生有没有带着什么危险道具来学校呢。”
“让你失望了,什么也没有。”宋松文一摊手,知道她在说自己的手枪,然而昨天晚上出了那种事情,今天宋松文当然不可能再随便就带枪出门了。
“真的吗?不会是伪装成别的什么东西了吧?”梁小屏打量着桌上的杂物,“是这根铅笔吗?还是说其实是那个橡皮,亦或者藏在书里———”
“你在说些什么危险的东西……”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嘛。”梁小屏笑道,“我还以为交换了秘密后,我们就姑且算是同一战线了,可以用更随意的语气交谈呢?”
“好吧,同一战线,既然如此,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你会出现在那里吗?”
宋松文抬起头,注视着梁小屏的眼睛,试图从她深井似的瞳孔里窥探出些许荡漾。
“嗯——真的想要知道吗?有句俗话说,所谓好奇害死猫,你确定吗?”梁小屏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想这只取决于你肯不肯告诉我。”宋松文盯得愈紧。
“那么没办法了,宋同学,既然你的好奇心那么重,那么请你听好了——”梁小屏忽然拉长了腔调,说道: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昨天放学后,我在尾行宋同学。”
“尾行……我吗?”宋松文愣了一愣,这实在不像是能从女高中生嘴里说出来的词。
“哎呀,明明我都鼓足勇气,说了这么有失体面的话,宋同学怎么还是要一根筋地问下去呢?”梁小屏微微低垂下眼帘,做出悲伤的表情。
“不——尾行这种事我倒是无所谓,只是理由呢?”
却见梁小屏忽然面露思索之色:“理由的话——唉,既然都说到这一步了,那么告诉你也无妨吧。”
“那么容我重新说明,我尾行宋同学的理由,是因为我仰慕着一个人——”
“因为我仰慕着齐思同学。”
宋松文的大脑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之前当然考虑过对方撒谎,或者推诿不答的可能性,也许又会卷进什么秘密团体的阴谋当中——但说到底,眼前这个神秘的女生,发生的一系列危险的事,又能和齐思扯上什么关系?
“呃——我怎么听不太懂,能请你说明一下吗?”
“仰慕齐思同学,就是崇拜,憧憬,爱慕之类的意思了,非要说这份仰慕,代表着什么欲望的话,那就是说,我希望能和齐思同学发展出更为亲密的关系。”
“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更糊涂了……是指恋爱关系吗?”
“恋爱关系——那种男女之爱的话,倒也不错呢,不过对我来说,不管是亲人,挚友,恋人,伴侣,宿敌……只要是亲密的关系,那我都甘之如饴……”梁小屏用她那飘渺的声音缓缓说着:
“不过当然了,以一般常识而论,异性的男女同学之间,最容易孕育出的就是恋人间的爱情了,所以你说恋爱关系,倒也不会太错。”
梁小屏用平淡的语气结束了自己这一通惊世骇俗的宣言。
宋松文闻言,看了看梁小屏,又望向窗外,忽然取出手机,想要拨打什么电话号码,却又放了下去,随后又猛地紧盯住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像是那里有着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似的。
“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最终宋松文严肃地望向梁小屏,如此问道。
“十二……十三岁起?”梁小屏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们初中也是同学,所以不如说,是见到齐思同学的第一面起。”
“那很糟糕了,一般这种情况会在初中二年级后好转,可如果没有好转的话,那就会不可避免地恶化下去——”
“不——我这可不是什么精神疾病,宋同学不会把我当成什么奇怪的人了吧?”
“可你说话颠三倒四,而且说到底,我还是不明白尾行我和你仰慕齐思,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同学还在说自己不明白吗?莫非你唯独在和齐思同学有关的事上很迟钝?”梁小屏点着头笑道:
“所谓动机很简单,我不是拜托你给齐思同学送资料吗?本以为当天你说不知道他的住址,只是对外人的托词,因此我觉得只要尾行你,就能得到齐思同学的住址——”
“然后就撞上了那种事?”
“没错——撞破了邦德先生的秘密。”梁小屏微笑地承认道。
“那我只能说,你打错算盘了。”宋松文叹气道,“眼下的话,我确实不知道那家伙现在的住址。”
“哎?可你们不是非常要好的密友吗——至少从初中起就是那样了。”
“那也没有什么事情都知道的。”宋松文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而且,他最近的确也不怎么搭理我——互相来往的消息也只是维持着最低限度,夸张点讲,只能确定对方还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