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涯口市的矿工家属院,普遍都具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经历过城市的兴起,又开始见证当下的衰落,因此大多透着一股时代的气息。
然而眼前这间住房却是个例外,明明外在是几十年前的老楼,内部却经过了一番重新装修,简洁的飘窗与玻璃幕墙,纯色的布艺沙发和不锈钢框架的玻璃茶几,脚下乳白的大块瓷砖铺成地面,头顶则是简单拼接的LED灯条作为照明。
“我家弄得如何?”梁小屏从卫生间中走出,端着水盆和打湿的一次性毛巾,走了过来。
“有点像新开的旅馆……”宋松文脑内乱成一团,随口答应道。
“欸?宋同学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这可是我按照先锋派的设计理念,亲自决定的装修,这还是第一次请人评价呢。”梁小屏坐在宋松文旁边,拿起毛巾,想要为宋松文擦拭后脑的伤口。
“要说先锋其实也没多先锋……卡在那里了你懂吧。”宋松文道。
“意思是既不能让人眼前一亮,也缺乏生活气息吗?”
“差不多……”宋松文抬手想要去够毛巾,却被梁小屏闪开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宋同学莫非后面长着眼睛,可以看见后脑勺上的伤口吗?”
“就算你这样说……”
“我看看,伤口还好,应该不用缝针。”
梁小屏轻轻擦掉了血迹,又从茶几下搬出一个医疗箱,拿出棉布,医疗胶带和碘伏。她用小剪刀剪掉了附近的头发,接着碘伏消毒,随后用棉布和医疗胶带包扎。
“这样就好了。”梁小屏收起急救箱,随后坐起身来,看向宋松文。
“梁同学……”宋松文迟疑着,看向眼前的少女,此时她已脱了正装校服的西服外衣,里面是配套的白衬衫,因为刚才干活的原因,所以袖子挽起到了小臂。
“我明明看见你身后中刀了……”梳理着混乱的思绪,宋松文开口道。
“那是你看错了哦。”梁小屏说道。
“我肯定不会看错。”宋松文皱眉道,他调出系统,想要借此确定超凡之物的存在,然而深度却稳定显示在零上。
“嗯……宋同学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看错了吗?”梁小屏缓缓起身,“那就没办法了呢——”
“你要干什么?”
“一般而言,是灭口吧……开玩笑的。”梁小屏笑了笑,再度坐下,“这下让宋同学发现我的秘密了呢。”
“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你是说什么?”宋松文疑惑道。
“虽然宋同学发现了我的秘密,但我也发现了宋同学的秘密,不是吗?”梁小屏用双手撑着沙发,说道,“带着那种可以轻易夺去他人生命的武器,在夜里鬼鬼祟祟地和不良分子谈交易,这样可不是好孩子哦?”
“我这可是合法持有的……”宋松文有些心虚地道。
“合法持有——那就是什么特工了,对吧邦德先生?”梁小屏勾着嘴角,“但你依然不想让人知道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为彼此保守秘密吧——这就是我的交易。”
宋松文看着梁小屏,看见少女轻轻站起身,背过身去,透过飘窗望着屋外。
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的交易。”
“但是还有一件事——为什么你——”
“等一等。”梁小屏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我看见危险分子们离开了,我想你已经可以安全回去——现在已经很晚,宋同学不会厚脸皮到要在女孩子家里过夜吧?”
宋松文闻言,只是抬眼看着梁小屏的表情,尝试揣摩出对方的意图来,许久,他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不过说好,你明天还会来上学的,对吧?”
“怎么会不呢?我可是个好学生,上学——可是学生的本分啊。”
梁同学微微笑道。
……
“这是怎么弄的?”
关上家门,看见宋竹清和拾锦对坐在餐桌前,吃着外卖的炒饭。
“呃——啊。”宋松文摸着后脑勺的包扎,“这个,呃,这个是学校里上体育课,不小心摔的,已经让校医看过了。”
“不会是和人打架了吧?是你欺负别人,还是别人欺负你?”宋竹清放下筷子,皱眉问道。
“我难道是什么经常和人打架的人吗?”宋松文叹道。
“不是吗?你小时候经常和人打架的,还带着小思一起。”
“胡说八道,那都是齐思带着我的,不是我带他——”宋松文开口道,却见宋竹清忽地起身靠近前来,仔细查看起宋松文后脑的伤口。
“呃,这个只是校医包得夸张,实际上压根没多大——”宋松文有些心虚,不知道刑侦出身的宋竹清会不会看出端倪来。
“现在还疼吗?”宋竹清问道。
“不疼了……”
宋竹清闻言,于是转身坐回餐桌,继续拿起筷子:“饭吃了没有?”
“这会没什么胃口……”
“那就是还没吃。”宋竹清说道,“还有一份在微波炉里,你按两下然后等加热完了取出来。”
“真没胃口。”宋松文摇头道。
“那就等你饿了你再去按,反正饭就在微波炉里。”宋竹清说道。
……
最后还是去吃了。
宋竹清已经洗完澡去睡觉了,宋松文看着微波炉里旋转的餐盒,明明不是偷吃,却总有点做贼的感觉。
微波炉发出两声尖锐的警报,他取出餐盒,走进餐厅,却看见拾锦还是坐在餐桌前——说实话,位置与动作和早上一点没变,他都有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一天都没有挪过位置。
“呃……你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宋松文拿着餐盒坐在拾锦对面,默然地开始进餐。
用勺子搅拌着酱料,今天的是羊肉炒饭,吃不出是哪家的,味道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不可能是宋竹清亲自下厨——也最好别是。
忽然,他听见拾锦低声说道:
“有危险的味道。”
“嗯,你说什么?”宋松文抬起头,看向拾锦,只听女孩低着头,用蚊蝇般的呢喃说着:
“我……我以前不明白,后来哥哥失踪后,我才知道那就是危险的味道,他在外面私自做危险的事……”
“你也是这样,对吗?”
“什么叫做危险的味道?”
拾锦缓缓地抬起头来,宋松文仔细辨认,仿佛看到有粘稠的紫色,在她的眼睛里流转着。
“危险的味道,就是危险的味道。”她如此说着,随后起身,走进了卧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