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维的声音不算是太大，但越响下也就越清晰，他们已经从中央的二十三层下到十九层，又从十九层转了个方位向更下的楼层去。但路上步伐随紧匆着，守夜人们却并不太紧张，在他们看来，对付夜行者最多余的就是紧张，所以他们两前两后地聊起了天——急急忙忙，不回头地聊。
夏特，穆子川，剑和盾。几个人身手都挺敏捷，跳一个小层，滑一个杆不算问题。
所以他们聊起在去蚁穴附近做原本任务时遇见穆子川的事，当时他几乎晕倒在雪地上，边上还正好有几只靠近的夜魔——没人知道那是他为了避免自己再次时空暴走想出的办法。
反正之后夏特他们几下处理掉了子川不要的部分，好心地把他给留下，送到附近的哪里去。
结果半路上就收到了电台的消息，立马就往蚁穴赶了。
“没想到你要找的人事问号执行官啊，你们还那么熟。”夏特不擅长想复杂的东西，所以他万事都往简单了想。
“你也别自卑啊，我知道一点东方文化城区的事，我自己也生在综合文化城区，毕竟名字怎么样不由自己决定嘛，是吧？所以看开点！你可要知道那位问号的名气！叫啥来着？”
“创始人之一。”剑说。
“制度建立者。”盾补上。
“哎对，而且真的超漂亮啊，比传闻中都漂亮！”夏特一路哔哔叭叭，穆子川倒是一脸无语又无奈，满心注意力投在下边的机甲上。
突然之间——他也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与自己几乎相同的气味。他当即停下。
“你们也真有福啊，都成双成对的。”夏特还是嘴上腿上都不停：“都说问号女士无所不能，不知道能不能…哎？哎哎！铁柱兄！你哪儿去！”
“你们接着走！夜行者不止一个！”
穆子川这么说着，下一秒就跑进一处灭掉的路灯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夏特愣了几秒，但他们几个人都愿意无条件地相信问号的一切，于是在相互看看后也点点头。
没成想向下的速度过几秒就得变成飞奔了——因为就在几秒后，整个悬崖街都摇晃了起来，往下面一看，那个散发出蓝色光芒的巨大机甲悬在了半空中。
“活了！”
夏特怪叫一声，三人也有足够默契，一齐加快了步伐。
而在加速行进之中，夏特那一望眼的视线里其实还有一个熟悉的人的身影，他也一刀一人地飞奔着，那个人总是身披着与老队长同款的棕黄大衣，也是把自己从小拉扯大的前辈。
克洛克叫他阿德，他叫他德叔。
……
在那机甲苏醒前，阿德就已经开始在人山人海的声浪里冲刺了，他同样是一个有二十余年资历的老守夜人，但与克洛克不一样，他一直在追寻那个夜行者的气息——最后他骤然地转向了中央广场。
所以就在克洛克刚下定决心没几秒后，这一个同样高大，与自己差不多高的老战友立马就杀进了他的视线。
这时候克洛克还在想棍子敲烂铁块的方法，在看见阿德的瞬间一愣，看见他一刀给那机甲一层皮剥下来后更一愣。
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刀了，守夜人的刀个个都是特殊工艺品，资深一点的削几个铁块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破机甲看着破，但是造它用的矿好像都不是什么普通铁块——但他也没心思去想读书的事了。
“你怎么来了！”克洛克没顾着看阿德，一门心思望着那个机甲——他早发现这机甲就相当于一个外骨骼装甲，原功能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现在的这玩意只是一个披着装甲的母体，防御力高上许多罢了。
“这不救你来了吗！”阿德声音一点也没变，看了一眼克洛克，一个蹬腿又把攻击一躲——甚至游刃有余了。这个夜行者披上这一层防护，反而让夜行者最有优势的速度丢失，他都怀疑这个夜行者是不是进化途中变异了。
好吧好吧，看起来确实跟梓沐说的一样，真来了，还来得那么快。
克洛克看着那中间的机甲又伸出四根黑带往地上一拍，一转，几乎是程式化的攻击模式，在场的两个人都有些诧异，但不如说正好，安全最好。
和最开始料想的生死战不一样，这场战斗意外地轻松，他们甚至都找到了规律。
也不约而同地有了破局的方法——既然它用这样程序化地方式攻击，那就在下一次甩出丝带地时候把它钉在地面上，把它从天上拉下来！
但问题有三个。
第一个，人数不够，但不成问题，阿德注意到了那三个队友也在赶来的路上。
第二个，视线，周围的人们看着这边地战斗各个都傻了眼，时间不能拖太久，会被这个城市的顽固派反攻。
第三个，武器，克洛克没刀，他无法承担那个钉子的位置，也做不了最后的攻击者。
不过时间不等人，人只能加速去追，还会有一大堆这儿那儿的变化。鬼知道机甲破开后那真正地夜行者会不会跟着一块死。
来了——！
那机甲又一次高高地举起四条黑带，重重地向下一砸，与此同时，一个飞旋着的盾直接隔断了其中一条，接着，剑从一边地二楼一跃而下，又削了那个大铁皮一刀。
夏特呢？夏特拉着一个滑索滑了下来，以刀作落脚，半空中削了一条黑带下来。
“前辈！”他喊了一声，接着被盾的盾一下铲倒，躲过那夜魔自愈后甩来的一巴掌。
夏特又立马站起来，看看广场中央，五个行营的老队员又一次聚头了，也振了振精神，开口就带着他信任度爆满的话问：
“德叔！啥计划！”
“你小子小心点就行！看我们动作！
“——又来了！”
但克洛克——其中不止他，阿德也有发问，夜魔在光照下理应是不会自愈的，但它却……
不过时间根本没留太多的反应时间——那原本应该断掉的黑色丝带上——突破了之前程序运作的束缚——又额外生出两根丝带——就像是任何母体应有的速度——一个横扫——直直地朝着克洛克打去。
“——！”
他心里一惊，在立马弯下身子的第二瞬间——又一把抓住了地上里维掉落的那一根钢棍——再加上他自己的。
计划地三个问题在一分钟内全部宣告破除，这一个与寒冬对抗了二十三年，与永夜共处了二十三年的守夜人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对抗方式。
一丢，一绕，一弯，两根二十米长的黑色丝带被他困在了两根二十厘米的钢棍上，克洛克又接着猛地一扯。
这就发生在几秒间。
即使多年没有共同战斗过，同为守夜人的直接也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踩中了共同的攻击节奏。
“砍——！了——！！他——！！！”
在克洛克连平民都听得出的呐喊中，四人分工明确。
于是——剑与盾在下一瞬间抓住另两根逃窜的黑色丝带，将它丝丝地固定在地面之上，松动虽然，但那蓝色光芒双脚下的火焰终究是失去了反抗的全部力量。
在这一瞬间的同时，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地两个守夜人也随即摆好架势——
在这中央二十三层区，几乎所有人都震惊而又不可思议的表情中，在所有的民众和观众的视线中——
——“力量”的巨人在与人类的对抗中输掉了“力量”。
人类看它从那好似无法触摸的半空之中猛然落下，砸出一声若悲鸣般的闷响，发现巨人并非是一个巨人。
它并不比人们高大多少。
一声刀响——人们又一次纷纷站起。
两声刀响——人们又一次纷纷高呼。
什么力量的巨人！什么平衡的天秤！都是能被人类自己的力量改写的！
三声刀响——这是人类的伟力！
四声刀响——这是骄傲的回归！
破碎了，碎裂了，巨人将要轰然倒塌在万众瞩目的广场之上！
随后————！
克洛克双手上的压力突地轻松下来，但五位守夜人的警惕都猛地提升上来——他们共同地将武器握在手上，都听见天空之上的一声轰鸣，以及大地之下的一声沉闷。
一个身上带着些许浓黑的身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正当当地砸在了机甲上，把它几乎一整个砸进广场的地板之中——那是穆子川，也是一个夜行者。
“都趴下！”
但他又大喊一声，随后，全身的浓黑都化作一个浑圆，将那机甲完全包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