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父亲来到北方的沃克尔山脉后,阿尔斯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度回到南方了,她一直住在山中小屋里,就连中部峡谷的高塔也再没有去过,她不知道如今南方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南方渔村是否和当年一样穷苦,她从斯特林的口中得知,南方似乎变化很大,比以前要繁荣的多。

她很好奇,可她对前往南方,其实并未有太大的期待,毕竟...她早就习惯了在贝尔的生活,和童年那段短暂的时光比起来,她待在贝尔的时间更长,也更熟悉这边,如果不是因为这具属于圣女的躯体,她其实更想生活在瓦提坎。

可她还是答应莱茵了,她知道,自己决不能以米娅的样貌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更不可能一直住在斯特林的警备室里,尽管斯特林的警备室很安全,每天都会有斯特林的心腹下属,年轻英俊的骑士负责给阿尔斯送餐,这些骑士遵照斯特林的命令,只负责送餐和收走餐具,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和她说,可骑士们还是会忍不住瞥一眼她脸上缠着的绷带。

阿尔斯知道,这些年轻小伙子其实很热心,很想关心问候下她为什么缠着绷带,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可碍于骑士团长的命令,小伙子们最终都欲言又止,把餐盘放到她的桌上后,就匆匆离开了。

在警备室等候莱茵康复的日子是无聊的,警备室里没有书,只有她已经倒背如流的圣约,她唯一能说话的对象,就只有莱茵。

这天中午,她等那个为她送餐的骑士走后,就端着餐盘,去到了隔壁莱茵的房间里,房间门没有锁,她轻而易举地就进去了,莱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莱茵的餐盘里装着满满的食物,还没有被动过。

“你还不吃吗,第二份来了。”

阿尔斯走过去,坐到他的床上,把自己的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她不需要吃这些东西,这些天她都是把自己的份给了莱茵。

“没胃口。”

莱茵简单地回应,保持躺着的姿势,看着天花板。

阿尔斯:“伤口又裂开了?”

“没有。”

莱茵挡住了阿尔斯企图掀开他衣服的手。

阿尔斯愣了愣,又伸手去掀他的衣服,这次莱茵没有阻拦。

“已经结痂了,你恢复的真快。”阿尔斯看着他的肚子,那刀伤还是很明显,几条细线像是蜈蚣的足,牢牢地把伤口抱住。

阿尔斯放心了一些,把餐盘往莱茵那边推了推:“还不吃吗,难道要我喂你。”

“当然不,”

莱茵看着她,“我打算今晚就带你去圣女院,所以我要少吃一些,免得影响行动。”

“不行。”

阿尔斯摇头拒绝:“你还没到拆线的时间,就算你恢复很快,但那也只是表皮盒肌肉,内脏受到的损伤还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复。”

莱茵不理她的话,自顾自说:“我可以的,今晚就去。”

“你别想着自毁。”

阿尔斯看着他灰暗的眼,伸手拍了下他的肚皮。

“...”

莱茵的眼神因为痛觉而短暂地恢复了一丝光。

阿尔斯戏谑地斜了他一眼:“看吧,就连我都能弄疼你,你还想保护我?”、

似乎是想到那晚阿尔斯被刺客吓到走不动路的场面,莱茵忽然泄了气,歉意道:“抱歉,那晚没有...”

“行了。”

阿尔斯伸手捏住他的嘴,“我们也是很熟的朋友了,别搞这么见外。”

莱茵默默看着她,点点头。

莱茵的康复日程就这么又延长了几天,这几天的日子里,阿尔斯仍然会把自己的食物留给莱茵吃,莱茵嘴上说着没胃口,可他每次都会把阿尔斯的那份也吃的干干净净,倒不是说骑士团的伙食有多好吃,只是他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更快的恢复过来,而阿尔斯也乐得看莱茵吃东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看莱茵吃东西会让自己感到满足,有时莱茵会被她的视线盯得不好意思,会问她要不要尝一口,阿尔斯拒绝后,莱茵也不会再继续问,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一问一拒绝,谁也没有感到被冒犯。

这是两人之间有关食物的话题,他们偶尔会谈到米娅,可令阿尔斯意外的是,莱茵好像并不了解米娅,也不知道她具体在教会,在圣女院里做了什么事,莱茵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游历,除了米娅陪他游历的时间以外,他们几乎很少见面,更多的时候,是靠那些洁白的信鸽来传递信息。

“她给我写了很多信。”莱茵说。

“没见你拿出来看过,”阿尔斯问他,“你不会把她给你的信都扔掉了吧?”

“没有,”莱茵摇摇头,“我隔段时间,就会回到卢米安之墓,把那些信和新的财宝都放到里面去。”

阿尔斯对他的做法感到震惊,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把爱人的信放到一个虚假的墓里,莱茵很快给出了她解释:“她让我把信看过以后就烧掉,可我...不想这么做。”

“所以你才会把信放在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惦记的地方。”

“是的。”

“我懂了。”

阿尔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差点成为自己母亲的朱丽叶。朱丽叶在高塔里负责养护信鸽,说不定米娅的信鸽也是从高塔里接过来的,甚至有可能是朱丽叶亲自养护的...阿尔斯忽然感受到冥冥之中的联系,空气里似乎有着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到一起,也只有这样的时刻,圣约似乎才有了一丝说服力——神明似乎是存在的,可祂只负责命运,并不负责命运的好坏。

有了这次关于信鸽的谈话后,阿尔斯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暗示,当她走过窗边,或是缠着绷带,走到警备大厅的门口透气时,便会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天空,她看见星星落落的洁白信鸽飞过,像是一朵高速移动的云,有时会有信鸽飞到警备室旁边,箭一般落到房梁上,用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大厅里的每个人,然后又迅速飞走。

几天下来,阿尔斯观察到了许多信鸽,她甚至眼熟了好几只,尽管这些鸽子都长得差不多,可长久的观察还是能让她分得清谁是谁,其中就有一只最为机警,也有一只最为迟钝,特别是迟钝的那只,会停留在站岗骑士们的肩甲上,直到被骑士赶走,它才飞向阿尔斯这边,扑到阿尔斯的怀里,刚开始阿尔斯被这高速扑来的小家伙吓了一跳,可到了后来,她也逐渐习惯了这只信鸽的冒犯,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就把它扔出去,看着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阿尔斯每天和莱茵讲述自己在大厅里遇见的事,也要讲述自己在窗户里看见了些什么人,一是为了打发无聊,二是应该让知道教会外面的活动情况,坏消息是,这么几天的观察里,二人发现教会的巡检次数逐渐增加了,甚至还有其他骑士团的骑士们从这边路过,幸运的是,他们并不会想到二人藏在斯特林的警备室里。

晴朗阳光下的瓦提坎,似乎暗藏着一头寻血的狼。

果不其然,这天晚上,斯特林亲自来到了莱茵的房间,严肃地对他和阿尔斯说:“那晚树林里的刺客是王室的人,现在王室已经发现那刺客失踪了,所以圣座联合王室禁卫在城里加强巡检,再过段日子可能会封城搜查,包括所有骑士团的驻地。”

莱茵皱起了眉。

阿尔斯微微皱了皱眉,她现在能稍微做出一些面部动作了,她和莱茵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和莱茵的时间不多了,要是还想离开瓦提坎,要是不想连累斯特林家族的荣耀,他们要干什么得赶紧干。

“今晚吧。”莱茵说。

阿尔斯抿了抿嘴,看向斯特林。

斯特林又揉了揉他的一头金发,叹了口气:“随你们,准备好以后来我的静修室,我来安排你们前往圣女院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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