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清，下午我们还有体育测试，你不要勉强。”
把这个嘴毒的家伙捶了一拳，叶清书气呼呼地把自己烧的牛肉放进嘴里。
……苦的。
悲伤地垂下脑袋，她长叹一口气。
“都怪当时叶玉书在旁边吵吵闹闹，我才会忘记关火。”
“你自己的问题，可不要把锅甩在小玉书身上。”
哼！
比刚刚更重的捶了一拳祝寒栖，听着他“为什么比刚刚还狠”的抱怨，叶清书撇过脸。
虽然是自己把这家伙拉进家门的，但很快，无论是妈妈还是叶玉书，都比喜欢她还要喜欢祝寒栖。
无论是小时候那个真诚又腼腆的他，还是逐渐开始用自嘲和冷笑话来保护内心的他，在妈妈眼里，都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坚强又脆弱的“儿子”。
至于小时候还会跟在自己后面甜甜叫着“姐姐在哪姐姐在哪”的叶玉书，现在问自己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寒栖哥哥没和你一起来么？”
在那孩子眼里，相比过于有大人感觉的沐子清，和完全没谱的姐姐，祝寒栖大概既像她的哥哥，也像她从未见过的爸爸一样吧。
虽然这种幼心的小小仰慕，让叶清书有点心情复杂就是了。
主要是祝寒栖这家伙，也总是对叶玉书偏心！
“别吃了，真不能吃。”
祝寒栖伸出手，示意自己把餐盒拿过来。
“少管我。我自己做的自己吃，不浪费。哼。”
叶清书抱怨道。
“你们两个真的是完全不知道珍惜，我们班，不对，我们学校可是有无数男生想要吃我做的饭诶？你们完全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上了初中，或者说其实在小学高年级之后，大家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毫无男女阶层地平等相处。
家境、长相、学力、才能……尚未成熟却刚刚步入青春期门槛的孩子总是迅速学会成人社会分门别类那一套。
而作为姿容出众的叶清书，即使没有刻意留心，自然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自己在女生中算是金字塔塔尖的那一类。
这为她那随着青春期到来而膨胀的虚荣心，带来了极大的满足。
每次遇到这种对话，同样在塔尖的沐子清都会笑而不语，而祝寒栖则是轻声吐槽。
“那是想吃你做的饭，没说是想当你的小白鼠吧。”
“笨寒栖！你说什么！！”
掐着祝寒栖的胳膊，看着他东躲西藏连连求饶。
叶清书本来以为这样的生活应该也会在初中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天的体育课。
“——哇，是初二的杨新伟学长诶！”
“好帅啊这个投篮！学长他好像什么都很厉害吧？”
“是啊，据说还会网球呢！这种我们班男生大概连规则都不知道的运动吧~这才是贵族运动呢~”
“唉，为什么帅哥都在其他班，我们班都是歪瓜裂枣啊。”
“沐子清还不错吧，感觉是潜力股，以后应该会长成帅哥的那种~”
“那不是和叶清书关系很好么？是叶清书青梅竹马的话我们没机会的啦……”
祝寒栖这个笨蛋，这种球都接不住。
完全没有听身边的女生们在讨论什么，叶清书一直在偷偷看着祝寒栖那边羽毛球的情况。
笨蛋，又发球失误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偷笑。
笨寒栖笨寒栖~
等会放学后去嘲笑他。
直到听到女生们的话题出现自己，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
“……怎么了？怎么讲到我了？”
“说好羡慕你啦，长着这么可爱的一张脸，还有班里唯一不错的男生是青梅竹马。”
“祝……”刚想脱口那个名字，叶清书马上意识到她们说的是另一个人，“沐子清啊？哎呀他就是一个书呆子。”
“啊啊啊就是受不了这种完全不在意的语气啊！可恶啊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妮子！！”
虽然被周围其他女生“攻击”，但叶清书还是露出灿烂的笑容。这种掺杂在玩笑中的嫉妒让她非常得意。
“你叫叶清书么？我听说过你哦。”
突然，身后传来的男声，让正在打闹的女孩们沉默了一会，紧接着是夸张的起哄。
“咿呀！！！杨、杨新伟学长！！”
“哈哈，你们好。”
被叫做杨新伟的男生爽朗地和这些女生招了招手，然后眼神灼灼地看着叶清书。
“我听说你体育很好。我们初二的几个玩的比较好的朋友有在组建网球小组，也和学校报备过了——但是我们学校会这项运动的真不多。”
“我挺看好你的。怎么样，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试试看？”
“诶？那个……我不太了解这个……”
周围灼热的视线，如果刚才还是享受的话，现在就有点煎熬了。
叶清书露出勉强的笑容，对方却也没有因为被拒绝而退缩，反而温和地说道。
“大家刚开始都不了解的嘛。慢慢接触就会喜欢上的。我看你身体素质还有形体都非常合适网球运动，来试一试吧？”
“笨蛋叶清书！这可是杨新伟学长的邀请啊！你知道上次1班那个班花，学芭蕾的那个，主动找学长请他带自己玩都被拒绝了么！你还在发什么呆呀！”
“对啊，而且学长的朋友们诶，那可都是学校里最帅最美最聪明的人了！”
“就算是为了带我们开开眼界，你也去吧去吧去吧，求你了！！”
叶清书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的……”
一枚羽毛球飞到了她的脚旁边。
“……诶？”
“大傻书！帮忙捡一下丢过来！”
转过头，祝寒栖正挥着手向她们这个方向打招呼。
“说起来，祝寒栖也是叶清书青梅竹马来着？”
“哇就是那个，据说是爸妈全都去世的倒霉男生么？”
“是的啦，上次我们班任课老师还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人参加家长会，直到班主任过来解围大家才知道的。”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还真是户口本上就一页啊？”
“哇，感觉他好像和叶清书关系也很好来着？那次家长会最后是不是叶清书妈妈来替他领东西了？”
……周围的议论，清晰传到了少女的耳中。
不、不是的！
我和他！我和他只是！
祝寒栖他没有！
最动摇了她所有抗争的。
是来自那位名为杨新伟的学长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疑惑的发问。
“你和他那种人也是朋友啊？”
……
于是，叶清书看了一眼那个孤零零掉在地上的羽毛球。
它从空中坠落，忘了自己组成的羽毛其实已经飞不起来了。
她看了一眼祝寒栖。
这么多年，那个曾经真挚纯真的少年，在各种诋毁和嘲讽中，已经变得能够用自嘲冷笑话和黑色幽默保护自己，用满不在乎的态度对抗那些恶意。
只是看向她的眼睛还是一如当初那样毫无杂质。
他歪了歪脑袋，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惶恐。
仿佛一个被人丢在雨中的孩子。
“叶清书……？”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青梅竹马的不对劲，他不再叫着那个两人犹如约定成俗的昵称，而是对方的全名。
转过身，叶清书无视了那个落下的羽毛球，和那个彷徨的男生。
“我和他只是住在隔壁从小认识而已啦。”
叶清书低头回答着那个学长的问题，然后和那些人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