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女仆装骤然绷紧，最后又重新放松下来，没有留下任何褶皱，相当对得起那昂贵的材料费。当然，从侧面看过去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叶歌给她的女仆装裹得相当严实，除了脖子以外什么都没露出来。
身为阿斯兰特家族的大小姐，薇娅自然是严格控制着自己的身材的，不仅一日三餐的食谱都交由女仆去管理，就连平日都会特意抽出时间去锻炼身体。比起那些“身娇体弱”的传统派法师，薇娅的身体素质反倒算是相当不错的——前提是不和那些实战派的去比。
“今天就到这里了？”薇娅微微偏头看了站在吧台后面的叶歌一眼，试探性地问道。
不过叶歌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没有说话。
“我要回去了。魔力已经完全恢复了，回去还要继续练习魔法。”薇娅好像在强调什么，抿了抿嘴继续说道。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吗？”叶歌回过神，不在意地问道。
薇娅说不了谎，但也不想把自己的心思直接表现在脸上，所以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还好，毕竟我是传统派的法师。过几天我可能会去菲利亚城的议会那边评定一下等级。”
卡杜拉帝国一直都以“魔法”为立国之本，其皇室本身就是国内最大的“魔法世家”，每一任的皇帝或是女皇都有着极高的魔法造诣。帝国内世袭的爵位大都也是由这些世家所把持，再加上由大魔导师组成的“至高议会”及其下辖的各级议会，构成了卡杜拉帝国最基本的管理结构。
议会的全称是“魔法等级与知识评议会”，后来便直接简称为“议会”。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这个机构一开始就是为了制定标准而成立的。而传统派与实战派的区别就在于，双方在议会进行等级评定时所采取的考核标准不同——特别是理论考核与实战考核的权重。
在更加远古的时期，甚至在“法师”这一职业还未发展起来的时候，魔法的用途并不像现在这般被区分的那么清楚。那时候的魔法派系简直可以说是五花八门，而法师们的手段往往也不仅仅局限于施法——那时候右手持剑左手持杖才是常态。
但后来各大学派互相攻伐内战，许多积累薄弱的学派便断了传承，时至今日能够留存下来的大都是那些背景深厚亦或是无法被取缔的强大学派。在内乱结束后，卡杜拉皇室才发现这一状况，许多学派的知识都没有人去研究甚至是继承了，久而久之便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为了保住这些学派的传承，学派内专职研究与司职战斗的法师便被逐渐区分开来。只不过时至今日，传统派与实战派的法师也仍未完全分离，顶多算是侧重于某一方面而已。如果想要转修另一派，狠下心来也是能办到的。
成为实战派的核心就是足够能打，无论是用什么手段达成，只要能通过测试甚至干翻考官就算合格。而想要干翻同为实战派的考官，优秀的身体素质以及各类技战术便成了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
不过身体素质本身也和魔力总量挂钩，经由魔力侵染的身体逐渐也会和常人拉开差距，所以各类实用的技战术以及实战经验才是更重要的。倒不是说传统派的法师不需要学习这些，而是他们会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拓展知识的广度与深度上。
实战派只要知道这个魔法是这么用的就行了，而传统派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薇娅就属于很经典的传统派，或者说像她这般出身于大家族的法师基本都是传统派。她从小就开始学习这些知识，而且实战水平也不会太差，属于传统派之中的佼佼者。
真正的实战派都需要去战场亦或是狩猎场中搏命，通过真正的厮杀来精进自己的技战术，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怎样的战斗方式更适合自己。但薇娅不需要这样做，她只要按部就班地学习就能完成晋升，所以绝对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置于险地当中。
另一方面，议会所颁发的法师资格证明上不会直接写明派系，顶多是对考核内容进行留档。无论是实战派还是理论派，在等级评定中都需要通过完整的流程，哪怕是传统派法师也需要进行实战评定，反之亦然。
薇娅本身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如果以后继续走传统派的路走不通，那她便会想办法转到实战派去。为此她还特意在主修观星魔法的同时辅修了火系魔法，因为实战派的法师很多都是在主修一系的同时还辅修一些实战价值较高的魔法。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够用于练习魔法的魔力也是。所以大多数法师都不可能同时兼顾学识与实战，硬要兼顾的话反而很难通过议会的评定。薇娅并不属于这种天才，她只是花费了比常人更多的时间，再加上家族的资源才能勉强进行兼顾。
但眼下她终于看到了走通这条路的可能性。只要拥有足够的天赋，再加上阿斯兰特家族的支持，她未必不能达到魔法的终点——立于所有法师顶点的大魔导师。所以薇娅不会放弃自己和叶歌的交易，并且会竭尽可能地从叶歌手中获得更多好处。
所以她才会特意告诉叶歌自己之后的动向，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此之前薇娅对于“天赋异禀”其实没有什么实感，哪怕是经常见到自家大哥或者二哥展现出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施法技巧，心里也很难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常年考八十分的普通人很难理解学霸是怎么考到一百分的一样。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做到的。但下次还是做不到。
这并不是她努力就能去弥补的，或许在一开始差距还不算太大，但越往后就会变得越明显，直到完全不可能追上。可自从这两天她得到了属于恶魔的力量以后，以往所困扰她的问题竟然全部迎刃而解了。无论是构筑魔法，还是调度魔力，甚至是魔力量本身，一切的一切都以她可以理解的方式呈现在她手中。
原来施法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要按部就班……不，她还可以做得更好！她还没完全掌握这股力量。那一刻她甚至有信心在今年内就完成三级法师的评测。十七岁的三级法师并不多见，而就在三天前她甚至还在怀疑自己是否能在年底前完成二级的评测。
只要握住这份力量，她就能以自己的方式继续活着了。
在理解到这点时，薇娅的大脑沸腾了。
只有真实无虚的力量，最是诱人堕落。
她渴望了近十年的希望，如今正放在她唾手可得的位置，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已经是因为她的意志足够强大坚韧了。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赴约，就连换上这身衣服的时候都不曾犹豫。与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相比，任何羞耻或屈辱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的窘迫与羞恼当然是发自内心，可这些无法左右天平的衡量。那个恶魔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但谁又能知道，陷入欢愉的恶魔到底想要什么呢？
少女理所当然会感到不安，所以她才想尽快确认彼此的契约。无论真正的代价是什么，只要知道了结果，总比现在这样一直提心吊胆的要好。她当然不信任恶魔，心底却无法拒绝力量的诱惑，最后便只能不断地对叶歌进行试探。
薇娅明知道自己对叶歌确实有些许好感，但还是一口咬死了自己不会爱上这个人，同时又对他不经意的亲昵行为视若无睹。这种行为本身就充满了口嫌体正直的意思，要是她真的讨厌叶歌，就不可能会主动和他搭话了。
或许……连她自己也在期许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只是无法去承认吧。
她实在无法想象，堂堂一个恶魔如此大费周章地和自己签订契约，就是为了那种可笑的目的——哪怕说他是单纯的馋自己身子都比这种理由靠谱一万倍。
“挺好的。我很期待你能成为大魔导师的那天，这样我的投资也算是有了回报。”叶歌笑了笑，把擦干净的杯子重新挂回架子上。他会把很多工作都交给薇娅去做，但唯独洗咖啡杯这个工作都是自己干的。
“那，我要回去了。”薇娅仿佛是特意在确认什么，虽然又重复了一遍，但脚步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你在害怕什么呢？”叶歌微微歪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是那般美好，只是靠在吧台前便能看到规模不小的胸脯，所有青春与明亮好像都汇聚在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昏暗的阳光洒在两人身旁，并不显得多么刺眼，就连他这样的恶魔都可以直视。
“你不会反悔吧？”薇娅微微攥着自己的裙摆，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明明她并不希望那样做，但心中却希望叶歌更加迷恋自己。
真是卑鄙啊。
“我对哈缪尔不感兴趣，你不必担心我会毁约。明天等你下班我们就可以签订正式的契约了。当然，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当女仆我也不阻止你。你在这里我确实轻松了很多，而且也很养眼。”叶歌当然知道薇娅在说什么。
“你到底在图谋着什么呢。”薇娅没有理会叶歌的玩笑，直视恶魔的眼睛，仿佛在凝视着遥不可及的深渊。
“嗯……看来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呢。聪明的人总是那么多疑，你看索菲就从来不会问我这种问题。”叶歌耸了耸肩，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样吧，要是你自愿给我做个膝枕，我就告诉你答案。”
“……不要。我回去了。”
有一瞬间，薇娅心动了，这并非是不可接受的代价。可是在看到叶歌脸上的表情后，少女心中没由来地感到有些慌乱，匆匆忙忙地朝二楼走去，就像是一只逃走的幼兽。
那种感觉就好像猎人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时，眼中流露出殷切的喜悦。她无法肯定叶歌会不会说真话，也无从判断真伪。更重要的是……这个答案真的是她想要的答案吗？如果不是的话，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慢走，明天也要记得准时过来哦。”叶歌悠悠闲闲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明明没有往咖啡里加糖，却还是用勺子不断搅拌着。目送薇娅离开后，他才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轻声自语道：“难得我心软一回，你却拒绝了我。真是太有趣了，我的灰姑娘……该说你太过敏感，还是太过愚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