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娅听到哈缪尔震惊的声音，回过头时刚好看到自家二哥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碰到桌椅时还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以至于几乎整个店铺的客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刚刚她离得有些远，所以完全不知道他和叶歌都谈了些什么。但是看着哈缪尔那阴沉不定的脸色，薇娅猜测应该是叶歌又说了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来骗人了。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才能让那个肆意妄为的二哥震惊得完全忘了场合呢？

“你是叫薇娅对吧？麻烦给我一杯红茶吧，再加一份草莓蛋糕好了。昨天来的时候就品尝过你的红茶了，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呢。”

刚坐下的客人的声音将薇娅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昨天似乎也来店里品尝了红茶，当时还和叶歌聊了好一段时间。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薇娅只好收拾了一下心情，勉强压下心中的好奇心去了吧台后面。她很想悄悄凑过去偷听一下，但是心里刚升起这种想法，就看到二哥那无比阴沉的眼神扫了过来，顿时吓得移开了视线。

她从来没见过哈缪尔露出过那种眼神，和平日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时间薇娅不由得有些担心，但仔细想想也轮不到她来担心什么，便默默地躲到吧台后面去准备红茶了。反正叶歌那个家伙是个恶魔，一般人应该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才对。

在泡红茶的时候，薇娅能感觉到哈缪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令她完全不敢分心。她不知道是自己做什么惹得哈缪尔如此生气，还是说叶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看不到叶歌的表情，也听不到那个人说了什么，只好在心里默默地猜测。

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哈缪尔便结账离开了，就连咖啡都没有喝完，只是在桌上留下了七银元。这下她才松了口气，将泡好的红茶和蛋糕都送到那个老太太的座位上。

“米拉太太，今天也是来喝红茶的吗？”叶歌不知道什么也凑过来，笑嘻嘻地坐在那个老太太的对面。

“人老啦，已经不喜欢喝太苦的东西了。薇娅，要是店里不忙的话，要不要也坐下来吃两口蛋糕？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米拉也笑起来，对着薇娅招了招手。

“这是您做的？”薇娅看了叶歌一眼，见叶歌点头示意才坐下来。

“这家店里的蛋糕都是从我那里进货的。要是有兴趣，要不也来我的店里学习一下？”米拉乐呵呵地说道。

“我就开个玩笑，您还真要从我这里挖人啊。”叶歌忍不住抱怨道。

“这孩子那么可爱，谁看了不会心动呢。哎，要是我家那个傻孩子有她一半懂事我都不用天天来你这里了。叶歌这个抠门鬼肯定不舍得给你开工资，要不来我这里吧，每天还能吃到新口味的小蛋糕。”米拉摸了摸自己的脸。

“多谢夸奖。不过我还有学业在身，其实做不了太久了。”薇娅轻轻摇头，算是拒绝了米拉的好意。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不用那么当真。不过要是有兴趣的话，下次可以来我店里看看，到时候我请你。”米拉摆了摆手，主动把桌上的蛋糕推到薇娅面前，“来，吃蛋糕吧，别的活就先让叶歌那个懒鬼去做好了。”

“米拉太太，在女孩子面前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吧。”叶歌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好在店里一时间也确实没有新的客人过来，所以他也乐得继续偷会儿懒。

“我看你就是看上人家了。”米拉笑眯眯地看着薇娅，总感觉越看越喜欢这孩子，“你别看叶歌这样，在我们这里可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开了半年多咖啡店，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过来应聘做服务员呢。之前有个做了一两个月的，可惜也辞职了。”

“是索菲吗？我认识她。”薇娅倒是没有太客气，切了一小块蛋糕一边吃一边问道。她确实是挺喜欢小蛋糕的，不过平时都被女仆管着，不能经常吃。

“嗯。那孩子也挺漂亮的，可惜不怎么爱笑。”米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上次我去下城区那边进货，好像还看到她了。哎，我本来还想和她打个招呼的，没想到她匆匆忙忙地跑进了一家赌场。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她去那里做什么？”薇娅有些奇怪，还特意看了叶歌一眼。据她所知，索菲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太好，就算有学院的助学金支持也绝不可能有余钱去那种地方的。

“我怎么知道。我都有段时间没和她联系了。”叶歌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说道。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啊。我看那孩子好像也挺喜欢你的，不然她应该也不会在你这里做那么久了。”米拉摇了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薇娅，“你可不能被这种男人骗了哦。”

“您多虑了。我会爱上这个男人的概率就连万分之一都没有。”薇娅偏头道。至于米拉太太表现出来的好意，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从小到大她都很容易吸引到长辈的喜欢，或许是因为她长得足够漂亮，做事认真的同时还足够得体，有种“别人家的孩子”的感觉吧。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就特别喜欢带她出门去参加各种聚会，然后得意洋洋地晒给其他朋友看。

大抵是从那时候开始，薇娅就已经养成了伪装自己的习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轻易地流露感情，只有独处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她是备受期待的孩子，所以只能按照别人所期待的样子活着。

这些并不是家族对她的要求，而是她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她应当去背负这些期待与荣耀，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不负“阿斯兰特”之名。即便是现在，薇娅也未曾放弃这样的想法，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去和恶魔进行交易。

为了维护自己一直以来的生存方式，她愿意付出任何除此以外的代价，哪怕是不得不委身于恶魔。可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实在太过荒唐，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会因为个人感情而轻易动摇的模样。比起“可能会喜欢上谁”的想法，她更讨厌自己会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他们的关系只是一笔交易，也只能是一笔交易。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叶歌好像完全不在乎，站起身的时候顺手敲了一下薇娅的脑袋，“看在米拉太太的面子上，就多让你偷会儿懒吧。吃完蛋糕记得继续回来工作。”

刚好有客人来了，所以叶歌也不得不先离开去收拾哈缪尔离开的位置。

“哦……待会儿我还有事要问你。”薇娅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然后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满地看了叶歌一眼。

“你要是好奇的话，就自己去问你二哥吧。”叶歌道。

“……”

就是不敢问才问你啊。

薇娅有些无语，但看样子叶歌好像也不打算告诉自己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只好闷闷不乐地低头吃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