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奇怪地看向苏白。

小狐狸紧了紧被子,迎上沈清的目光,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我今天没能帮上什么忙,还惹出了乱子,所以至少......让我做点事情吧。”

狐狸终究是天生的骗子,哪怕对沈清抱有负罪感,哪怕刚和沈清做了那种事情,苏白骗起她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甚至还刻意在眉宇间挤出一丝虚假的歉意和委屈,我见犹怜的模样让沈清更是无法拒绝。

“......那你来吧。”

沈清微微失神,起身走到床边想要扶起苏白。

反正有自己在旁边,就让小狐狸试试也未尝不可,她盯着苏白淡红色的眼睛,实在不忍拂了后者的好意。

苏白倒是不用沈清搀扶,她只是有点累,又不是疼,雪白的双足从被窝里探出,轻点试探了一下地面,就站了起来。

但为了尽可能让沈清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她还是有些别扭地靠上前者伸过来的手臂,做出虚弱模样。

“狗女女。”

虞心月盯着她俩骂了一声,说实话心里很是羡慕。

苏白嘴角扯了扯没接话,略做思考后,一边用眼神与沈清确认,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旁敲侧击没意义也行不通,不如把话说得明白点。

“淮州军到底有没有和妖族做过交易?有没有把粮草兵刃出卖给妖族?又从妖族那里换来了什么?”

苏白抛出三个与画舫无关,而沈清又十分关心的问题。

虞心月想了一想,开口答道:

“淮州军是我父王旧部,向来军纪严明,最多也就从人族商贩那里偷偷采买一些朝廷计划之外的物资,却从不和妖族直接做生意。”

“你也别不信,淮州军大营就在城中,任何货物进出都逃不过我目下。”

“且粮草是军中之重,而对妖族却几无用处,哪怕要交易也不会交易这个,沈清在妖集所见的大批粮草,定然不会是从淮州军中来的。”

沈清微微颔首,认同此话却还不死心,追问道:

“清溪镇一案发生时,淮州军中可有士卒离城?”

“案发时应无士卒离城,案发后,倒是有几队人马被除妖队抽去协助查案了。”

虞心月照实回答:

“你若不信,或觉得有什么蹊跷,我可以带你们去淮州军中看看,查一查仓库账簿。”

不愧是淮州之女,说起去军队查看机要,和回自家睡觉一样轻松。

军队是很敏感的,哪怕沈清作为朝廷特使查起来也会有诸多不便,若虞心月愿意帮忙,那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条件是什么?”沈清不动声色道。

“苏白借给我一天。”

“不行,换一个。”

“嘁。”

虞心月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转道:

“那你给我讲讲,那位在青丘出手帮你退了妖王的神秘强者,到底是谁?”

沈清心中一凛。

那一战,除妖师和随行文官们是看见了的。

消息传回淮州,百姓们认为是沈清一人连退三大妖王,而明眼人却知道,击败朱羽的根本不是沈清。

虞心月不一定算明眼人,但她身边有不少明眼人,自然也晓得青丘出了个神秘人。

“这......”

“是白大人,一位不属于此世的幻影。”

苏白抢先开口道。

自己的化身在妖族树立起了权威,使妖族不敢进犯青丘,接下来还得在人族立起人设,使人族也不敢轻易来犯。

而这个人设,若能从虞心月口中传出去,那可信度会大大上升。

“这是可以说的吗?”沈清疑惑地看向苏白,得到小狐狸的点头肯定后,便也放下心来。

“不属于此世的幻影?”虞心月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重复了一遍道。

“白大人应该是沉睡多年的谪仙,对现世的许多事物都不清楚,所以称为不属于此世。”

沈清开口解释道,谪仙于修仙者的口语中表示境界有损的强者,并非是被天庭贬谪之人。

“至于幻影......我不知道代表着什么,白大人从未对我说过这个词。”

苏白眼睛眨巴眨巴,假作自己也不懂的样子,一言不发。

“白大人吗?谪仙?”

虞心月突然怅然若失:

“好有逼格,听起来比淮王之女,朝廷特使什么的厉害多了。”

出生十八年来,虞心月第一次在淮州遇到了打心底里觉得无法在逼格领域上超越的对手。

“我决定了,我要去结交这位白大人!”

“这我可做不了主。”

沈清秀眉一挑,拍了拍虞心月的肩膀:

“不过去军营的事若顺利,我可以试着替你引荐一下,虞小姐,好好表现?”

“哼。”

虞心月颇为傲气地轻哼一声,偏过头就去咬沈清的手。

“嘶,你属狐狸的啊?”

“呵,连我爸爸都没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过话!付出代价吧你!”

苏白在一旁看得嘴角微颤,用舌头舔了舔犬牙,觉得自己果然不是这间屋子里最适合当狐妖的那个。

......

离开画舫,夜色已深。

沈清抱着重新变回狐狸的苏白,走在淮州城不夜的街道上,穿过人群往衙门而去。

苏白的化形时间其实还没结束,但顶着狐狸耳朵走在街上还是太显眼了,哪怕用斗篷也不好压住。

所以即使氛围有些奇怪,她还是乖乖趴在沈清怀里,没有耍性子说什么要自己下去走。

“今晚的事......谢谢。”

沈清突然开口打开话匣,虽是在与苏白说话,眼神却目不转睛地平视着前方:

“下次再有类似的计划,可以先和我商量一下。”

“咕。”

苏白把脸往自己的爪爪里缩了缩,她今晚纯属来捣乱了,害得她们身份双双暴露,灌酒问话被迫改成威胁逼供。

而且自己还在犬薄荷的影响下失了智,在沈清怀里又蹭又舔,做出那番姿态......

狐狐感觉小脸要烧起来了,同时又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沈清,你当时为什么不把我打晕,而是......而是用手指?”

“这——”

沈清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

她当时是不忍心,但不忍心这个词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反而愈加暧昧了,不管在前面加上多少限定词,作多少解释。

刚打开的话匣又闭上了,一人一狐间又陷入沉默。

沈清心乱如麻,发现自己也弄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做了,就算不忍打晕苏白,找个绳子捆起来,或者点穴点住也可行啊,为什么偏偏用了手指......

剪不断,理还乱。

沈清轻轻晃了晃脑袋,正打算把这事往旁里放一会,怀里的小狐狸却又突然幽幽开口了:

“那个......你不会表面上说不喜欢磨镜,实际上是个女同吧?我听说深柜好像都这样......”

“哈?”

沈清脚步一顿,整个人呆在了川流的人群中间。

我,我是女同?

我铁直啊喂,到底是谁先勾引我的,是谁对我又蹭又舔的?喝了药就能把免责吗?提起裙子就不认人了吗?

沈清只觉得胸口发闷,快要吐出血来,颇有一种被恶狐先告状的憋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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