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就没必要和我说了。”

卡莉雅尔捏脸的手，转而掐住了塔可的脖颈。

“只要我轻轻一用力你就会死，能感受到吗？”

少女纤细的颈部，落在剑圣修长有力的手中显得格外脆弱，娇嫩的肌肤，肌肤下同样纤弱的血管，加上紧张吞咽口水而来的颤动，以及…

害怕却没有反抗，强作镇定的表现。

【不管你究竟有没有改变，曾经带给你的痛苦，你必须要牢牢记住，记住对我们的畏惧，将之视作教训。】

卡莉雅尔心中已有答案。

观察。

再观察。

作为战士们的指导者，她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冷静与温和是她的常态。

【姑且把你当做个人看吧，不知在哪监视着你的勇者都没有出手，看来你确实有值得被我稍稍宽容对待的价值。】

被别人用修长的手指轻易掌握命脉的感受，很奇妙。

寻常人应该只会感到恐惧吧？

可塔可并没有。

手没有发力，仅是单纯的禁锢。

极近的距离，独属于卡莉雅尔的与生俱来的可靠气质无比清晰，即使遭受过她的折磨，也不妨碍塔可对这位剑圣产生依存感。

亲密的接触便无法带给魔王恐惧，只能带来有些无法克制的糟糕反应。

【好兴奋…】

她想被用力掐住脖子，去体味那种曾有过的窒息感，那种…别样的，足以失jin的快乐。

极不正常的思想，已经让塔可无可救药，难以遏制的悸动，唯有轻咬舌尖才能勉强驱散。

尽管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渴求着一份足以致死的窒息感，塔可还是艰难地用有些干涩的嗓音，发出了微弱的音符：

“能。”

剑圣勾了勾唇，似乎很满意她的回复。

“只要你想死，我有的是办法，但如果你想活…呵…”

松开了她的脖子，卡莉雅尔将长剑横放在腿上，转而牵起她的那双小手。

将它们轻按在剑鞘上。

“前辈？”

塔可不解她的举动，而卡莉雅尔只是看着那双手低声道：

“你需要明白，如果我们想你死，你根本没可能成年。”

这没有错。

塔可对此有无比清晰的认知。

她们想要魔王死，而不是真想要她死。只是人类想要的她和魔族想要的她，在她看来基本上是无法重合的两个圆。自己的那番话，无非是在向剑圣询问，她该如何让双方都能满意她。

至少都允许她活下去。

“嗯。”

塔可以顺从的姿态回应卡莉雅尔。

“所以你不该问我，你配不配活下去，而是你需要向我们证明你有活下去的价值，至于这价值究竟如何…殿下，已经成人的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卡莉雅尔的双手，覆在塔可双手的手背上，塔可有种她在让自己握住那柄长剑的错觉。

她们二人的目光，都没看向别处，以最为直接的对视，去感受彼此此刻的情绪。

该如何回答？

会如何回答？

两人心中便是这样，都在等待着彼此反应。

时间似乎于此刻变得缓慢。

剑圣的手并不细嫩，长年持剑厮杀，一有时间就琢磨剑术的卡莉雅尔，手上留有不少茧子，略有些粗糙，不同于拉菲那微凉的双手，她的手能带给塔可说不明的安心。

像是…

常年忙碌的妈妈的手？

糟糕的联想，会带来糟糕的滤镜。

尤其是这种情形下，心中哪怕半点杂念，都会被想要通过眼睛这心灵之窗来看穿塔可内心的剑圣捕获。

然而此刻的卡莉雅尔，自动忽视了少女眼中的杂念，温和地看着她。

该回答了。

和她交流，表现得蠢都比带着犹豫要强。

塔可清楚这点。

同时她也知道，她们交流的时间有些长了。不管是守在宴会厅大门的拉菲，还是发起贵族决斗离开的厄斯和罗丝，或是丽莎她们这些仆从。

都在能够听见宴会厅中动静的方位，默默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想要复国。”

塔可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坚定与决然。

卡莉雅尔不为所动，仍看着她。

“这是你想要做的，还是她们想要你做的？”

“我…”

“我在问，你想做什么。”

【不要勉强自己，做您想要做的。】

【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至少拉菲·杜尔西斯，会是你永远的忠实的追随者。】

塔可想起来到宴会前，拉菲对她说过的话。

眼前之人并未承诺给予她何种支持，只想看到她有如何的决心。

“这正是我想要做的，也是我需要去做的。”

塔可没有改变自己的回答。

卡莉雅尔垂眸，双手缓缓握紧了她的手。

“好，那么你想要复兴一个何种模样的国家？”

压迫感在提升。

这问题塔可没有仔细考虑过，但要回答得不对，她相信卡莉雅尔会帮她“好好想想”该如何回答。

“不是我能决定的，只是需要我来做，我…”

塔可的声音很低，卡莉雅尔身子向前倾了些，再度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有意无意地提升自己的威压。就想要看清什么一般，等并不坚定的塔可从对所谓国家展望的纠结中回神时。

她已经差点要和卡莉雅尔唇对唇了。

鼻尖相触，额头相抵，双手却仍被掌握。

奇怪的是，令塔可惶恐不安的压迫，忽然消失不见。

她有些错愕，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多想，顺着自己的内心，把真正的想法告诉我。选择挽留我，总不能浪费了机会吧。要是怕自己的话被人听见而不好意思，那就张张嘴，我会明白的。”

已经不是声音了。

算是意念的传递。

今日的行动，比塔可想象中能达到的效果要好，剑圣的态度也比她预料的要温和。

“我想要让追随我的人能够不对我感到失望。”

“嗯。”

“我想要让我自己不被讨厌。”

“嗯…”

“我想要和喜欢我的大家，一起生活下去，永永远远。”

塔可能感受到，卡莉雅尔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紧接而来的那声只有她能听见的轻笑。

代表她真正实现了自己的计划。

“很不错嘛。”

松手，分离。

这是塔可第一次见到，属于卡莉雅尔的明媚笑容。这位锐气十足的女性，这位即使身着礼服也难掩气势的蓝发剑圣。

在灯光的映衬下，对她施以真正的赞许和温柔。

“我很期待你对这份心意的履行。”

不过很快，那样好看到让塔可恍惚的笑容就消失不见，转而是她最为熟悉的冷漠。

剑圣起身，手中长剑指向魔王。

推门声，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出现。

“我会成为你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监督你的一言一行，魔王殿下，在下期待你的作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剑圣前辈，为了我的愿望能够实现，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塔可没有起身，有些倔强地抬起下巴看着她。

“呵…”

卡莉雅尔收起剑，转身向着宴会厅外走去。

“那就至少不要让你自己失望，祝贺你成人，魔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