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之一点头,赶忙来到了西屋门前,抬手敲门。
“小姐,我是老赵,老爷那边来信了,急信。”
“进来。”
门内传来了李玉儿的声音,随后赵平之推门而入。
之后的事儿,许平安倒是不清楚。
但他也没打算管这些,准备出去躲个清静。
可还没等许平安走出房间,突然,西屋那边传来了李玉儿的声音。
“先生可在堂屋?”
许平安应了一声。
“在。”
“小静,请先生入内一叙。”
说话间,小静已经到了门口,侧身让过房门,微微万福。
“先生,我家小姐有请。”
许平安眉头微蹙,想了想,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走进了西屋。
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已经承接了李玉儿这位病患,那他就会负责到底,这是他的职业操守,也是他有了系统以后,给自己定下的一个底线。
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言不发的赵平之。
还有那坐在罗汉榻的一侧,一手平放在腿上,另一只手举着一封信,仔细研读的李玉儿。
“先生,请坐。”
李玉儿放下信,扣在小桌上,然后一指她对面的那个空位。
这罗汉榻看起来像是个加长的沙发,但实际上既然是榻,自然也是能小憩的。
一般不需要的时候,就会在榻的中间摆上一个小桌,而两侧空出来的位置可以坐下歇息。
若是想躺下了,可以将小桌撤去,铺上毯子小睡片刻。
许平安点了点头,坐在李玉儿对面。
病美人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轻轻抬起手,提起茶壶,给许平安倒了杯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先生,请喝茶。”
见李玉儿如此耐得住性子,许平安反而不着急了,安安静静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点点头。
“好茶,这茶估计是南州的贡茶吧?”
“先生好品味,确实是贡茶,这可是东明湖畔的五百年母树所产,每年产量十分有限,部分上供给当今,即使是镇南王府,每年也只能留下一少部分。”
东明湖,算是南州的第一大湖了,位于南州的金陵府。
“嗯,着实不错,也托了玉儿小姐的福,不然我这样的一介平凡之人,哪有那个命来一尝这贡茶的滋味?”
许平安微笑的回应着,李玉儿闻言,抿嘴轻笑。
“先生说笑了,以先生的手段,只要先生愿意,这贡茶您要多少,我镇南王府就能给多少。”
“这就不必了,偶尔一尝也就罢了,至于说正常的,我还是喜欢喝点普通茶叶。”
听到许平安这么说,李玉儿柳眉微蹙,却是瞬息抚平,继续满面笑容的望着许平安。
“先生,您来这柳叶县,也已经有八年之久了吧?”
“对。”
“我所知道的,是先生曾经乃一大户独子,只因父母双亡,或是惧怕生死,散尽家财,以年仅十岁的年纪,带着一个老仆,用了八年的时间走遍了大齐七个州,只为求仙问道?”
“对。”
“先生久居这旷野荒郊,是否也有几分想念那繁华市井?”
“不曾。”
“先生不觉得此处景色有些单调么?不如出去走走,或许能改变一下心情也说不定?”
“我在这深山老林呆惯了,已经不适应再去接触其他新事物了……”
许平安微微一笑,目光直视着李玉儿。
“玉儿小姐几次试探,就是想问我能不能离开这篱笆小院,看起来……是镇南王府出了什么事,对吧?”
“先生不愧是见多识广之人,三言两语就猜出了真相……”
李玉儿夸赞了一句。
“不过先生有一点猜错了,不是我南州出事了,而是这大齐……出事了。”
“何意?”
“就在前日,当今正在上朝时,突然呕出鲜血,昏迷不醒,至今……已有两天有余,朝堂之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陛下的心腹密信给我父王,让他老人家前去朝歌,稳定大局。”
许平安放下茶杯,准备离去。
“今日这件事,我权当没听过,我也不知道什么密信,更不知道什么镇南王府的公主,玉儿小姐既然身有要事,请去吧。”
“先生且慢!”
许平安刚走出两步,身后李玉儿突然站起身来,双膝一弯,跪在他身后。
“求先生,念在我大齐万万苍生,为了黎民百姓不遭兵灾,请您出山,为陛下诊治。”
图穷匕见了是吧?
这话绕来绕去,最终这个才是李玉儿的目的。
“我不知道什么黎民百姓,我更不清楚什么万万苍生,我只想独善其身,玉儿小姐应该不会不明白我的想法。”
许平安缓缓转过头,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熟络,而是带着些许隔阂。
“玉儿明白,可玉儿既然知道您的手段,就不忍眼睁睁看着黎民百姓,遭受战争兵灾之苦,先生游历诸州,也是眼界开阔之人,您应该明白一旦大齐内乱,各地藩王起兵,黎民百姓必遭涂炭。”
在古代,所谓国家兵事,那真的是天大的事。
因为兵这种存在,无论是对外敌还是对内部,都是一次不小的损耗。
自古有六大灾。
水、旱、火、疫、兵、虫。
能与其他五灾相提并论,可想而知这兵灾对于百姓是一种怎样的情况。
而一旦兵灾起,那么虫和疫这两大灾可能就会随时扑来。
兵灾会催生出流民,很多百姓为了躲避便会逃离,此地的粮田被荒废了。
而荒废的粮田极易出现虫灾,而成千上万的百姓迁移,更是容易出现疫灾。
这是难免的。
“玉儿小姐,你可曾闻一句古话?”
“先生?”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大齐屹立千年不倒,已经是亘古罕见,在此之前,你可曾见过哪个大一统王朝,能维系千年?”
“先生……此话,何意?”
李玉儿瞪大眼睛,脑子里宛如一声炸雷,炸的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么多年来,民间积攒了不少民怨,这诸侯分封的制度,也让大齐各州情况不一,原本大齐本就该走到这一步了,只是一直依托于仙道,勉强维系至今。”
缓缓低下头,许平安直视着李玉儿的双眸。
“这天下……该乱了,至于这乱会是谁来平,那就与我无关了。”
“先生?!”
三人都惊呆了。
毕竟,这一番话放在哪,那都是大逆不道之言。
将震惊失神的李玉儿搀扶起来,转头看了眼小静,小静顿时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扶住了自家小姐。
见此,许平安才松开了手。
“玉儿小姐,你本是我的病患,若你只留在这院中,我保你性命无忧,一年之后病愈,随时可走。”
“可若你想走,我也不会拦着,只是玉儿小姐你要考虑清楚,你的病拖不得,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超出这个时间,在下就无能为力了。”
说罢,许平安一转身,留下了房间中愣住的主仆三人,直接去了东厢房。
他现在不想听太多其他的事情,来到东厢房直接走进了左侧的屋子,关上房门,外人一概不见。
他这个人耳软心活,就是听不得别人求,所以干脆,说完了该说的就直接闭门谢客。
这样一来,李玉儿大概也会放弃请他出山。
然而,来到了屋内的许平安想要练字来平复一下心境,可是笔提起来了。
这心……却平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