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妖。
雪秋下意识伸出手，看了看掌心。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有在尝试学习使用这种名为『镜妖』的契律。
当然，通常情况下，灵学院校内禁止使用任何契律，此项在校规上亦有记载。
就算有学生违反校规，想在学校里擅自使用契律，一般也用不出哪怕一点。
至于原因，似乎是来自眼前这位校长的契律。
屏障或者结界，在保护学校不受幽都染指的同时，也抑制着校内数以千计师生的契律。
雪秋从来没尝试过在校内使用过『镜妖』，一是怕违反校规，二是觉得用不出来。
她想使用契律，只能在预先设定好的场所，比如那栋位于图书馆顶楼的小房间内。
而且，她每次使用前都必须做好登记，单次滞留在房间里的时间不得超过半小时。
就算这样，雪秋练习过的，其实也不是属于她自己的契律。
她听取了卡洛司和常仪的建议，利用『镜妖』的特性，模仿了同样身为提前批新生，等级却是“S”的橘千咲的契律『白泽』。
“『镜妖』是这个世纪才被发现的契律，我猜你对它的认识就像鱼对自行车的理解一样，因为就连我们，迄今为止也没能彻底研究明白它的底层逻辑。”
零既明靠在柜台前，一边向雪秋科普起『镜妖』的来历，一边却在一堆牛皮纸袋里翻来找去，其间有三四张纸因此被他扔得飞起，随后轻轻落到雪秋脚边。
雪秋不明白，为什么校长说话的语气像是家长跟小朋友讲睡前故事，动作却是这般粗暴。
简直像是野猪在烂菜堆里翻找美味，不找到新鲜的白菜叶不罢休。
她俯身捡起纸张，视线随意瞟过上面的内容。
标题：绿禾市非编号契律调查报告
作者：顾安，夏青云，邢邵生
雪秋轻轻默念这三个名字，小心翼翼地把那几张泛黄的纸递给校长。
校长只是略微一看，整个人却激动的快要蹦起来，仿佛此时此刻，他才是个被带到地下档案库，好不容易找到心仪材料的学生。
“对没错，就是这份报告，来让咱看看里面都讲了什么。”校长银灰色的右手有力道地按在雪秋肩上。
“2004年，我校绿禾市分部上报了一起影鬼越界事件，我校派特遣S级枢客夏青云，A级预备枢客邢邵生协助绿禾分部……”
雪秋仅仅看了这一行字，随后，那张纸便被校长收了回去。
“不对不对，我搞错了，你现在还只是个新生，看这些为时过早。”
零既明轻轻叹了口气说，“常仪应该介绍过『镜妖』的来源，对吧？”
雪秋点了点头。
“它是我们二十年前发现的契律，但在二十年以前，它就已经出现过了。那时，我们学校有一名刚入学的新生。”
“由于当时条件有限，常仪第一时间没有确认契律名称，她将那位学生定义成了‘无契律者’，综合评价后，给的评级很低，只有F。”
“F？”雪秋怀疑自己听错了。
原来在“E”之下还有等级吗？
“直到那名学生临近毕业的时候，我们才在一年一次的体检里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的影鬼基因浓度很低，只有10%，但他对契律测试的反应特征又很明显。”
“经过一系列调查实验，我们确认了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被发现的契律。”
校长说起话来一刻都停不住，尽管雪秋尽力去听，可还是觉得漏听了些什么。
“它被命名为『镜妖』，镜妖来自我国民间传说中的怪物，能够透过镜子窥视人心，也有复制的意思。”
雪秋不是不想听眼前这高老头唠嗑，可他讲到现在也没提主题，仿佛要从宇宙大爆炸时期开始讲起。
“哦，又忘记了，你是新生，我应该直接讲重点。”
零既明笑了笑，“『镜妖』对你来说，算是一种很强的契律吗？”
“它只能复制简单的契律。”雪秋说。
这是实话，最早的时候她也不信邪，想要试试能不能复制夏因的契律『应龙』。
可在尝试过小半个月后，不仅没能取得任何进展，还稀里糊涂地欠了对方十几顿夜宵。
“这话没错，看来你有去认真琢磨，”零既明接着说，“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终止了对『镜妖』的研究。”
雪秋没有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也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卡洛司学长好像说是……没能取得进展？”雪秋小声说。
“有关它的研究在十年前被叫停了，没用只是其中一点，另一点是……”
零既明忽然不说了。
雪秋抬头看向这个魁梧的高老头儿，对方却也在仰视，看向白得像雪的天花板。
“因为研究它的人都死了。”
“死……了？”
雪秋被这话吓了一跳，表情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她知道表露惊恐也没用，就像父母离世时，表示悲伤毫无作用。
她又想起那份报告上的三个名字，虽然她一个都不认识。
“是他们吗？”雪秋指了指校长手里被卷成纸筒的报告。
“别大惊小怪，只是十几年的研究员因病去世了，这份报告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
雪秋想起夏因的那句“你对我们的认知不足百分之一”，想来夏因说的果然没错，她只是个刚入学不久的新生，从未了解过一些事情背后的真相。
“他们是很好的学生，还有小峰也……只是……只是……我其实应该……”校长的语气有血古怪。
“我改变主意了，你今天先回去吧，以后有空我们再喝下午茶。”
只是几秒钟的工夫，零既明忽然变了一副面孔，神色肃穆，完全没有了那副古里古怪的高老头儿模样。
他让雪秋跟着来到地下档案库，却又在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后让她离开。
但好就好在，雪秋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听到这话后，她微微点点头，随即就收拢了目光。
“我明白了，再见，校长。”
这样的话被她说出口，零既明也没再回话。
离开档案库，进入电梯，一路上雪秋都畅通无阻。
她乘电梯时本想试试自己的学生卡是否有权限，可电梯上行根本不需要刷卡。
就这样，结束了吗？
雪秋走出图书馆时，还是回头瞥了一眼。
至于校长为什么突然让她离开，雪秋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她明明只是看了那份报告一眼，还只是封面和开头一小段话而已。
为什么呢？
雪秋没有再想，因为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自己这丢垃圾的时间未免有些太久了，也不知道夏因会不会出来找她。
而且，关于是否要和欧梓芸一起去调查团，雪秋心里还没个底。
某种意义上，她需要有人替自己做决定。
而这个人，现在只能是夏因。
想到这里，雪秋不禁加快了几分脚步。
风扫过她的脸颊，却也不经意间，扫起了二十年前就已结好的网。
ps:忘记设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