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而已,艾彼不清楚为什么这儿的夜魔可以直接被攻击到,但他也知道这对他只有利无弊,于是在路上就手起刀落,一次性解决了所有的夜魔,不在话下。

那男孩的父亲还以为是自己儿子来了,但定睛一看,人更高,脸也更成熟些,于是松下一口气,瘫在地上,艾彼见这还慌了,以为他哪受伤了连忙去看,那位父亲也不得不延缓了休息时间,站起来。

“我没事,孩子,谢谢你……”他的手里是一把大枪,要用两只手才能拿稳,有两个孔,艾彼看呆了,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啊,没事没事,顺路帮忙而已……”那个男人看得出艾彼的心思,但哪有人顺路顺上了山顶?但又一想艾彼这个陌生的面孔,立马想到了是什么情况,不过想明白的时候艾彼已经认为没事走出去了,于是他又连忙赶出去。

“孩子——!这儿就上不去了——!”他喊着,艾彼果然停下。

“啊?但……”

“上面就是火山口了,没路上去了,最好的测温点就是这个山洞。是那姑娘让你来的吧?她说的就是这里。”这个比大叔矮半个头,但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戴着帽子胡子拉杂的这样说,艾彼听见“姑娘”而不是“法师”时就有额外注意。

这村子也不是太神秘,他更确定了。

“好……谢谢。”艾彼做了简单的回应,又转回了山洞,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话。这就是留给猎人的第一印象了,于是看着这个刚才救了自己命的少年,有了些兴趣。

“爹!“他儿子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你小子,算了,你搬到救兵了,不过下次不准回来,听见没?“他蹲下,一边教育一边用胡子扎着儿子的脸。

“好痒!爹!”他挣扎着,脱不开他爹的怀抱。

“好好好,不搞了,但你要记住教训!”猎人最后主动放开了。

“好!”儿子立正敬礼。

“真是的,你李阿姨都教了你什么啊……”他吐槽,却迎头看向艾彼,他好像刚出来,好像在那里站了许久,自己没有听见声音,但这孩子确实在看着他们刚才的互动,发现自己被看见后,立马跑开了。

猎人能感受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当场把互动停下,摸了摸儿子的头,拉着他走回了回家的路。

不久后,他们就看见披上衣服,一个人坐在梯子上的艾彼。

……

“叮。”

艾彼知道事情办完了,于是蹲下来,收起东西走出山洞,但看见的一幕让他……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在发现他们察觉后,就立马想起自己该做什么地跑下去,什么话也没说。但到了断桥那,才猛地发现自己一个人跟本搬不动,他又想起刚才的画面来,一想起需要他们帮忙,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画面。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这情绪是什么情况,突然就涌上了情绪,于是又沉默下来,这才发现喉咙早已干得不成样子。他咽下口水,坐在那梯子上,目光便只在地上的白雪,再也不挪移了,直到那父子再次出现——手拉着手。

他的目光又一颤,立马将视线转回地面。

他听见那对父子踩着沉闷的雪走过,没有别的声音。他立马站起,感到了他们需要梯子,他也需要梯子。他们什么都没说,好像自己那样做后就发生了什么一样。

自己明明帮了他们,为什么…自己明明也…大叔他……我明明…明明……明明已经那么——

“孩子。”

艾彼的思绪被猎人打断了,他一开始以为是再一次地给予自己那股混乱,直到猎人又叫了一遍:

“孩子,穿上外套吧。”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才是那孩子,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那些想法有多么幼稚。但他仍然愣在那儿,在思考中停止了行动,嘴巴微张,好像是成了冰雕。

“下面会很冷的。”

猎人看着艾彼这副模样,又不由想起之前这孩子所说的事,于是眼也一同地有了沉寂的颜色,但他自己并不沉寂,默默走去,给艾彼披上大衣,轻拍他的肩膀,替他系紧了脖子上的红围巾。

“别担心,孩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会好的。那姑娘……虽然不是神通广大,但她确实是一个神奇的人,她会帮你的,一定会。”

微风似乎渐起了,叶也被跟着舞动,少年的红围巾一边直直垂下,面前是一个见面没多久的男人。山上的风会渐渐地大起来,不会像平坦的冻土一样迅速地成为能将人撕裂的大风,但它同样渐渐地大起来,红围巾的末端也最终会随风飘起,在空中与枝叶一同起舞。于是少年抬起头,眼前是那位有些胡渣的父亲。他并不年轻了,但话语也仍能拨开云雾。

“会好的。”他想。

……

过了桥,便又是那片森林,他让艾彼驻留过,现在也一样,但这次他看的是人。

”你们住在这儿?”

“嗯,十多年了。”

艾彼看着这片森林,孩子的情感几乎毫无保留。

“你来玩玩吗?”那孩子问。

“以后吧……我还有事呢。”艾彼用微笑回应他,摸摸自己的耳朵。

“哎——好吧。”

他笑了笑,转过身就将走了,却又被叫住,是那猎人叫的。

“孩子,你叫什么?”

艾彼转过头,回应他:“我叫艾彼。”

猎人的表情似乎带上了几分疑惑,但也立马消散,像是带着笑意。

“好吧,艾彼,再见。”

“……嗯,再见。”他也以笑容回应。

“再见!”孩子也笑着挥挥手。

艾彼不再转身了,那股无形的力量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有了向上的弧度,在围着山的路上,由走到跑,再有跑到飞奔,他有一件事要去做,他也有信心去那样做。

艾彼的红围巾一直在空中飞舞,他最终到了那栋小屋面前,吉普车,护卫,没什么变化。

他在进屋前深呼一口气,冷静后,内心做了深刻的思想斗争,把东西拿好,推开门。可那画面却让他——

破碎的凳子,不完整的桌子,还有大叔,大叔……他,他……

艾彼不敢相信,因为,因为……

他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呃…碗?里面是有些泛青的水,旁边是法师和桌子,上面还有一碗一样的水,冒着热气。

“呃,艾——”

“呀?回来啦?我算得刚刚好!这下你就更该相信我了!”

大叔好像有话想说,结果被法师用无比自豪的语气打断了。但艾彼没去管她。

“叔,你好点了?”他的眼神里有些不可置信。

“应该吧……可能是心理作用,但确实感觉好了不少。”克洛克的嗓子仍然有些沙哑,他本就有些浑的声音更浑了,但仍然明亮。

“那——”

“好啦好啦,叙旧稍后叙旧稍后,艾彼,我的东西,嗯?”法师走过来,直接伸手,完全不看气氛。

“你不是说我要…”艾彼反应过来,递上去,但疑惑仍然在,于是问,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什么啊,因为我想啊,还能是什么?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会大有成就,这种事让你做纯纯是因为我自己懒得爬山!嗯,懂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法师很敷衍,把艾彼说得一愣一愣的。

“那…你叫什么?”艾彼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问题能问了,这个回答也理所当然地让法师一脸失望,“什么啊…这个机会对村里人可难得了,你就拿来问这个?啊……那好吧!”

她一把接过那堆器材,很平齐地把它们一一摆到桌子上,又拿起桌上的另一碗泛青的水递给艾彼,艾彼疑惑地接下。

“那可听好了!我就叫——”

做完这些后,法师拉长声音,瞟了艾彼好几眼,他端着的“水”放在手上,成了暖宝宝。她有些绷不住,把架势一放,一脸(图片)地说:“你怎么不喝?”

“不想喝。”

“你们怎么都这么没有欲望!这是药啊!治病的药!”

艾彼愣了:“我没病啊。”

法师彻底绷不住了:“你——啊!算了!听着,传染病是有潜伏期的,你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虽然你可能确实没染上,但你可是和一个患者一起行动了这么久!”

“我做了防护的。”艾彼好像很平静。

“啊?什么防护?”法师眉头一皱,“(图片)”

艾彼直接上手,用红围巾把自己上面裹来个严严实实,“这样。”

“?”法师满脸问号,“这……这……”

“怎么了?”

“这哪行啊!给我喝啊!我不会下毒的!别有那么多顾虑啊!我也会喝的啊!我都已经喝了啊!”她破防了,破大防。于是艾彼终于喝下去,法师立马转向克洛克,他已经在喝了。

于是终于冷静了下来,法师重新整顿气势,重说了一遍:

“咳咳……好!听好了啊!

“我就是——李!梓!!沐!!!”

“……”

“……”

“……”

奇怪,乌鸦应该已经灭绝了六十多年了啊。

艾彼好像听见了风在动:

“……?”

“啊……东方名字啊,挺好听的。”克洛克终于打破宁静。

艾彼什么也没说,继续“?”着,李梓沐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变换,没一点波澜,这和她脑海中想象的两人听见自己名字后喷出药地画面截然不同,她也绷不住了,突然很想哭。

“给点反应啊!啊——!这才过去了多久!我怎么就过气了!”她看起来很沮丧,情绪一落千丈,立马开始黑暗打光画圈圈。

但仔细一想,也确实六十多年了,于是释然了,好像人生目标已经终结,一切重新开始一样。

艾彼不太理解,但克洛克的表情好像是若有所思。

“历史都没留下吗……”不过她仍然嘟囔着。

艾彼一样疑惑,但没几秒,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这立马让他断掉了这方面的想法。

“喂——艾彼——”

是猎人的孩子的声音。

他习惯性地看了眼大叔,克洛克也习惯性地看了眼艾彼,眼神交汇,艾彼就毫不犹豫地把门一推,看见那孩子穿着一身兽皮衣,头上一顶红星的行军帽,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

啊。

艾彼这才想起自己搭在他们家木头栏杆上的衣服,心理作用一消失,风一吹他就感觉冷得发抖——没到要命的程度。上面地热量仍存了部分到达下面,但也还是冷。艾彼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脸走过去。

“麻烦了,谢谢……”

“啊,不用不用,衣服是我爹叫我来时临时让我捎上的。”这个不比艾彼小几岁的孩子笑着,接着却也红着脸把头一低,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了。艾彼看出来,小心翼翼问一句:“怎么了?”

那孩子挠脸挠脖又挠头,支支吾吾地:“就…就……过几周就到山神节了,老爹他…让我问……问……”挠脸挠脖又挠头。艾彼站在他对面,衣服还没换上,疑惑地皱着眉看着这个矮自己半个头的孩子,结果他突然就崩了嘴上的坝子。

“就!你们不是旅行路过的吗!所以……所以时间一定很急很赶我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留下但是山神节真的很棒很有趣不来的话会很后悔————”一个大吸气:“——加上你们帮了我们我们也得有方法还你但是但是无论如何都要看你们自己的决定所以——”又一个大吸气。

“所以——来吗?来吗?山神节?”男孩的眼神澄澈得没有一丝杂垢,真诚地看着艾彼。

太真诚了,一个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旅人在经历了这些后加上这个推力一定会答应,但是这个人是艾彼,艾彼对那些被称作“美好”、“有趣”的节日,从离开太阳城地那一天起就抱有怀疑,所以他现在的内心装满了踌躇,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表情也复杂得只表现出悲伤与追忆。

“啊……不想的话没关系!我们理解的!旅人没有太多牵挂嘛!不该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这孩子也看出他的一些想法,但这些说法就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了。

“不,他能去,不想去也得去。”李梓沐倚在破屋子的门板边,双手环胸。

“什么?我——”

”今天这一趟你也挺喜欢这儿的吧,再说了,克洛克的身体还得歇呢,病可不是一天一杯可以治得好的。”她压根不给艾彼什么反驳的余地,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他自己想,也不得不留在这里,没办法。

“所以,小罗子,他能陪你玩,以后想找他来就行。”李梓沐笑着接着补刀。

“好啊!那我……我先回去!我明天再来!晚上也行!”小罗子看起来很开心,蹦蹦跳跳地走了。

艾彼愣在那里,看了看李梓沐。

李梓沐耸耸肩。

……

于是他们真的在这儿暂时住下了,李梓沐说自己每天就是解决各种乡里问题,虽然艾彼没见过什么纠纷,顶多是哪两家孩子比赛输了,梓沐要求他们互相换帽子。

在闲时,她可能会在村子的哨塔下坐着,或者喝杯茶,有时也会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沉思,但最多的时间,她都是泡在她地房间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大叔就是每天喝药,早中晚各一次,药方李梓沐没有说,但一周来克洛克自己都感到自己好了不少,还帮着村里人把山上的断桥重新架好了,一个人挪走了梯子,然后打上了木板,旁边设了一个哨所,很简陋的小木屋。

克洛克在砍价树林时也有感叹,但他更感叹树被人砍倒了,还能做成这么多东西。

艾彼还注意到大叔对李梓沐格外留意,这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克洛克对李梓沐的那一张脸的确有印象。

艾彼呢?艾彼一样是好孩子,他仍然天天睡在车上,他习惯了,一周来就到处帮忙,因为他已经有能力了。他也因此很快就闻名乡里了,但可惜的是,来找他玩的还是只有那位被叫作“小罗子”的猎人孩子。

说实话,艾彼真的很喜欢这儿,尽管有些事情他好像改变不了,但他已经能改变他原本改变不了的了,他很满意。但每个夜晚,他也都一样调试收音机,拿出包里的那张纸与那幅画,他不会忘记因何启航。

火山镇,有着他们的白天与夜晚,就像他们的故乡,让他们好像真的摆脱了这永夜冻土的煎熬。

……

李梓沐的房间传来敲门声。

她留了个心眼,听出是谁后放下了心。

“在呢,进来吧。”

门开了,是克洛克。他一进门就看见李梓沐好像很失落,又好像如释重负,像是悬着地石头终于落地,但一样很失落。就那样坐在椅子上,靠着,桌上是仪器和一些凌乱的纸,还有一支笔。

“你啊,艾彼呢?”她开了个头。

“罗铁的孩子找他玩去了。”他应了,一边关门,走进来。

“这样啊,他们倒是玩得挺来。”她左手捏了捏脖子,偏着头。

“你看着不太好。”克洛克有话直说。

“啊……没什么,算了个题,算了挺久的,做出来了,发现答案是无解。”李梓沐的表情复杂起来了,明明微笑着,却又让人感到悲伤和无奈:“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关系你的病。”突然又说起。

“我好多了。”克洛克回答,靠在门边。

“我倒是也想你能好得多,这药顶多延缓发病,灭掉传染性,你该吐血的时候还是得吐血。”李梓沐侧着眼。

“嗐。”克洛克却有了一些无奈的笑:“这就够了。”

她的表情有一阵地不解和惊讶,但她立马明白了,于是也将笑展露出来,却又叹了口气:“你呀你……”

“好啦。你找我肯定不止这件事吧?要不说说?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情绪的变化对她来说一直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现在又将腿搭在一起,交织着,偏着头看着这个不显老的帅大叔。

“啊…”大叔看向地板,说:“确实有两件事吧。”

“嗯。”她一如既往,用不太明显的微笑看着克洛克。

“艾彼快生日了。”

……

“雪人?我听过,但我没做过啊……”

“哎——?你不是在旅行吗?”

“哪有那么轻松啊……外面很冷的。”

“哎——?这样吗?唔……”

“?”

“这样吧!我会!我教你!来,你去那边!我们堆个大雪球!”

”啊?好啊……怎么做?”

“随心!那你想的来!”

少年看着雪地,积起一层,揉成了一团球,看着另一名少年,他也擂起一团球,于是秋越垒越大,变成了一大一小的大雪球,他们把它堆成了一上一下,就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艾彼的脸突然被冷冷的感觉占领了,他反应过来。

“啊——石头!”

于是他也拿起地上的另一团雪球,躲过一发,直直地投了过去。

稚气的雪球一左一右,孩子们享受,享受幸福与安宁。他有许久没有这样过了,雪球仿佛也将他的一切忧愁丢走了,送来的雪球带来地也是欢笑与快乐。

白色在今天是纯洁的,他不感到它寒冷,它那样温暖。

孩子们最后都累了,躺在地上看着紫色的夜空,一个个地吐出白气。

艾彼终于想起了那雪人少了什么,他站起,看着它,取下自己的红围巾,替它将围巾挂成一个一个圈,微微一笑。

……

“啊……生日啊。生日可是一个人重要的日子,确实重要。”李梓沐还是那个表情。

“是啊……他这些日子一直很累,我看得到。”克洛克倚着,一样的姿势。

“——那另一个呢?”李梓沐突然问。

“什么另一个?”

“艾彼的问题我会解决,你的,你的另一个问题。”

克洛克这时的表情又沉下去,他的确承认眼前的女人是一个神奇且有趣的人,但她身上最多的果然还是谜团。他仍然想知道这个谜团。

“是这样,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穆子川的人?”

李梓沐那边传来一些响动,他看过去,发现她只是换了一个姿势,换上了有些兴致的表情。

“认识啊,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可是我未婚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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