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号实验室”、“最终净化”，还有那些圣女们悲惨到令人窒息的结局，每一个字眼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一下又一下，狠狠扎在她灵魂最柔软的地方。

她来不及消化这份足以颠覆她所有认知的残酷真相，便被卡洛斯以一种不容她抗拒的姿态，“请”离了那间弥漫着禁忌与死亡气息的藏书室。

【我……我差点就成了那些报告里的一员……】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紧接着，她被带到了一个与图书馆的阴森截然不同，却同样让她感到窒息的场所。

魔王的宴会厅。

巨大的黑曜石长桌，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已经坐满了奇形怪状、气息强大到令人心悸的魔族。

毫无疑问，这些便是卡洛斯麾下那些传说中的魔将。

而她，艾莉娅，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让她羞耻到想要钻进地缝的魔族服饰，被径直带到了长桌的最上首，卡洛斯的身旁。

一个略低一些，却又无比显眼的位置。

像一件即将被公开展示的，稀奇古怪的战利品。

【救命！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烤肉的焦香以及某种奇异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那些魔将们，有的头生双角，有的背负蝠翼，有的肌肤呈现诡异的青黑色，有的则美艳得不像活物，但无一例外，都毫不掩饰地投来或赤裸裸好奇、或带着轻蔑、或充满探究、甚至夹杂着不加掩饰欲望的目光。

每一道视线都像实质的针尖，扎得她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腹部的暗红色魔纹，在这种被无数强大魔族注视的环境下，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微微发烫，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所有物”身份，让她感到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羞耻。

卡洛斯慢条斯理地在她身旁的主位坐下，姿态优雅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他单手支着下巴，暗金色的眼眸扫过下方神态各异的魔将，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诸位，久等了。”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原本有些嘈杂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艾莉娅身上，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收藏品。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艾莉娅。”

他没有提“圣女”二字，但这个名字，以及她那身圣洁气质与魔族服饰形成的强烈反差，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宴席在一种诡异的沉默后正式开始。

那些被端上来的“食物”，更是让艾莉娅胃里一阵翻腾。

与圣都那些精致清淡的素点不同，这里都是大块大块散发着浓郁血腥气和奇异香料味的暗红色烤肉、颜色诡异到像是剧毒蘑菇的浆果、以及在造型奇特的杯皿中微微蠕动着的深色液体。

魔将们对此习以为常，大快朵颐，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和满足的低吼声此起彼伏。

艾莉娅却连拿起餐具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低垂着头，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确定不是什么黑暗料理？】

但她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

很快，便有魔将按捺不住，开始或明或暗地“打量”和“试探”她。

一个长着山羊头、肌肉虬结的魔将咧开血盆大口，声音粗嘎：“嘿，陛下，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圣女？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细皮嫩肉的，一捏就碎！”

他说话时，毫不掩饰地用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艾莉娅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向卡洛斯身边缩了缩。

卡洛斯拿起面前酒杯，轻晃着里面暗红色的液体，并未看向那名魔将。

“格罗姆，收起你那粗鲁的眼神。”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她可不是用来捏碎的玩具。”

格罗姆被点名，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但眼中的不屑并未减少。

另一侧，一个身姿妖娆，有着蛇一般竖瞳的女性魔将娇笑起来，声音甜腻得发腻。

“哎呀呀，陛下真是越来越会怜香惜玉了呢~不过，人家倒是很好奇，这位艾莉娅小姐，以前在圣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是不是每天都要祈祷，不能吃肉，也不能……嘻嘻，做些快乐的事情呀？”

她说话时，那双蛇瞳意有所指地在艾莉娅和卡洛斯之间来回扫视。

艾莉娅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时，坐在卡洛斯左手边不远处的一位女性魔将缓缓开口了。

她有着一头海藻般卷曲的暗红色长发，肌肤白皙如雪，眼角下一颗小巧的泪痣更添魅惑。正是以魅惑闻名的魅魔将军，莉莉丝。

莉莉丝端起酒杯，朝着艾莉娅遥遥一敬，猩红的嘴唇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艾莉娅妹妹，初次见面。”她的声音柔媚入骨，像带着钩子，“姐姐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听说圣女都是纯洁无瑕的象征，不知妹妹可否告诉姐姐，被陛下这样‘疼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的目光在艾莉娅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魔族服饰上停留片刻，语气中的挑衅和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这话一出，宴会厅内顿时安静了不少，所有魔将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艾莉娅身上，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艾莉娅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羞愤欲绝。

莉莉丝这是在公然羞辱她，也是在试探她，甚至是在挑衅卡洛斯对她的“特殊”。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手心，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她知道，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这些魔族取笑的谈资。

沉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莉莉娅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怎么了，妹妹？是害羞得说不出话来了吗？”莉莉丝掩唇轻笑，“还是说，妹妹其实很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呢？”

艾莉娅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水汽濛濛的金色眼眸，直直地看向莉莉丝。

出乎所有魔将的预料，也出乎艾莉娅自己的预料，她开口了。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冷漠与自嘲。

“享受？”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莉莉丝将军说笑了。作为陛下的……所有物，我有什么资格谈论享受与否呢？”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圣女会如此回应。

这不是圣女式的义正言辞，反而像是一种……彻底放弃抵抗后的麻木与自暴自弃？

大厅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卡洛斯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莉莉丝，看来我的小宠物，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他的目光转向艾莉娅，带着一丝赞许，又像是在打量一件越来越有趣的玩具。

艾莉娅低下头，心脏狂跳不止。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会让她暂时安全，还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但她能感觉到，卡洛斯投向她的目光，似乎……更加灼热了。

而腹部的魔纹，也应和着她的心跳，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