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身体依旧残留着魔能肆虐后的余韵——那是一种混杂着力量膨胀感与异样酥麻的陌生体验，让她既恐惧又……隐隐有些无法言说的悸动。
卡洛斯那双洞悉一切的暗金色眼眸，仿佛看穿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混乱与动摇。
他就那样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狼狈，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对她所有挣扎的无情嘲讽。
正当艾莉娅以为自己会在这极致的羞耻中彻底崩溃时，卡洛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用言语刺激她。
他只是转身，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淡淡道：“起来，跟我来。”
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她几乎是本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双腿有些发软，脚下那双不合时宜的短靴让她每一步都走得踉跄。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卡洛斯，也不敢去看镜中那个穿着妖冶服饰的自己。
穿过幽暗曲折的回廊，空气中的硫磺气息似乎更加浓郁，还夹杂着古老纸张的霉味与某种奇异墨水的甜腥。
最终，卡洛斯在一扇巨大的黑色双开门前停下。
门上雕刻着繁复而扭曲的魔纹，那些纹路仿佛是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门扉自动向内无声地敞开，露出了门后的景象。
艾莉娅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间……图书馆？
图书馆的穹顶高耸入云，仿佛用黑曜石雕琢而成，无数扭曲的符文在石壁间若隐若现，散发着幽幽的魔光。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羊皮纸的霉味、禁忌墨水的甜腥味以及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独特味道。
书架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巨木制成，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材质、各种大小的典籍。
有的用粗糙的人皮装订，封面上隐约可见诡异的纹路；有的镶嵌着仿佛还在微微转动的魔眼，令人毛骨悚然；有的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书页边缘凝结着细密的冰霜。
这里与艾莉娅认知中任何图书馆都不同，充满了古老、禁忌与深渊的气息。
每一本书都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某个不知死活的人去开启。
“这里是我的一些……收藏。”卡洛斯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寂静。
他缓步走入图书馆，姿态从容，仿佛这里不是什么禁忌之地，而是他的后花园。
“你可以随意翻阅。”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或许，你能在这里找到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
说完，他便走向书架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阴影之中，仿佛融入了这片黑暗。
艾莉娅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随意翻阅？这些书光是看外表就不是正常玩意！
她犹豫着，内心天人交战。
圣女身体的本能告诉她，这里的一切都是邪恶的，是必须远离的。
但曾经的理智与好奇心却在叫嚣着，让她去探索，去了解。
最终，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战胜了恐惧。
她缓缓迈出脚步，走向最近的一个书架。
指尖微颤，拂过那些冰冷而粗糙的书脊。
《圣·艾蕾西亚教国秘史·暗影卷》、《被抹去的圣言》、《神圣魔法的欺骗性》……
每一个书名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她那早已动摇的信仰之上。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封面由黑色皮革包裹，没有任何文字标识的厚重典籍。
翻开第一页，一股浓郁的血腥与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上面的文字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魔族文字，但奇异的是，她竟然……能够大致理解其中的含义。
这或许是腹部那个魔纹带来的“便利”之一。
书页上记载的，是教国建立初期，那些被官方历史掩盖的血腥清洗和权力斗争。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艾莉娅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快速地翻阅着，越看心越沉。
她放下那本书，又拿起另一本——《灵魂的本质与力量形态》。
这本书并非历史，而是纯粹的魔法理论。
其中对圣辉与魔能的描述，与教廷的宣传截然不同。
作者认为，圣辉与魔能本质上都是一种高度凝练的灵魂能量，只是因为引导意志和运用方式的不同，才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特性。
圣光天域的意志将这种能量限定在“纯洁”、“秩序”的框架内，形成了圣辉。
而深渊的意志则放大了能量中“混乱”、“原始”的一面，形成了魔能。
【这上面竟说圣女的力量本质是高度凝练的灵魂能量，被‘圣光天域’的意志强行限定？】
艾莉娅的心脏狂跳起来。
【那么，我体内那股失控的变异力量，那暗紫色的电弧……是否意味着某种更原始、未被驯服的本源？】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与恐惧。
她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无意间翻开了一本封面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任何装饰，只是散发着浓郁黑暗气息的古籍。
这本书看起来比其他书籍都要新。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书页的刹那，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书页自动翻开，露出了里面的内容。
《历代圣女非正常死亡报告》。
艾莉娅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上。
“圣女莉莉安，圣辉反噬自燃，十九岁，尸骨无存。”
“圣女塞西莉亚，被深渊低语侵蚀发疯，于圣祈日当众自尽，二十一岁。”
“圣女伊芙琳，试图逃离圣都时被秘密处决，对外宣称病逝，十七岁。”
……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年轻生命的悲惨结局。
这哪里是神圣的圣女，分明是一群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牺牲品！
教廷将她们视为可随意消耗的器皿，用尽便弃！
艾莉娅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愤怒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窒息。
这些记录……太真实了，真实到令人绝望。
她继续向下看，直到最后几页，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段让她遍体生寒的文字上。
“……编号十七号实验体，圣女容器灵魂与圣光亲和度异常低下，疑似产生未知变异力量（呈暗紫色电弧状），被送往第零号实验室进行最终净化……”
轰——！
艾莉娅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
暗紫色电弧状……未知变异力量……
这分明就是在描述她！
所谓的“最终净化”，难道就是彻底抹去她的存在，将这具躯壳改造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她想起大主教格雷戈里看她时，那偶尔流露出的复杂情绪。
想起审判庭对她的秘密调查。
原来……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她对教廷的最后一丝幻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看来，你对‘杂质’如何产生‘力量’很感兴趣。”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艾莉娅猛地回过头，卡洛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暗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玩味。
“圣光天域将你的灵魂视为‘瑕疵品’，”他缓缓踱步，目光扫过她手中那本古籍，“但在我看来，正是这份‘瑕疵’，才让你如此……独特。”
她握紧了手中的书，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些……都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卡洛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走到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黯狱堡永恒的血色黄昏。
“真相，往往比你想象的更残酷，也更……有趣，不是吗？”他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
艾莉娅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他既是囚禁者，也是揭示真相的“导师”。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的混乱与荒谬。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古籍，落在那条关于“第零号实验室”的记载上。
如果不是被卡洛斯捕获，她的下场，或许比书中记载的那些圣女更加凄惨。
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