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百莉子也知道，这样的话一旦从嘴里说出来，从今往后和小千的关系便很难回到往日。
或许依旧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指示小千干东干西，可以揪着小千的耳朵从卧室一路拉到厨房。
但就像告白失败的同桌那样，即便第二天依旧可以坐在一起应付老师丢来的粉笔头，但气氛总会有着微妙的差别。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百莉子，就这样呆呆站在千雀面前。
她知道小千一定会开动脑筋，想出办法，缓解这幕尴尬的默剧。
就像自己每一次任性后，小千会做的那样。
“大小姐，你这段时间太累了。”
果不其然，身居女仆之位的千雀，恪守了自己的职责。
虽然很委屈就是了。
明明相比起同班其她大小姐的女仆们，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甚至说句冒犯的话，自己每天付出的劳动和心血，被大小姐叫上一句“妈妈”也不为过。
千雀用手撑着床边，轻巧地站了起来，用手抚平床上的褶皱后，慢慢靠近和自己保持着微妙距离的大小姐。
提起裙摆的一角，千雀像是擦拭一块稍一用力便会出现裂痕的白玉，轻轻擦拭着百莉子的脸颊。
“果然还是不该胡思乱想。”
千雀认真擦拭起另一边：
“相比起圣女穿的那种衣服，我还是穿女仆装更好看一些，大小姐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理所当然的，千雀没能得到答复。
§
说实话，千雀有些害怕，不怕大小姐哭，不怕大小姐闹，就怕大小姐突然不说话。
随着最后一组俯卧撑的结束，急促的呼吸声开始放缓，每日都在坚持的训练，即便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千雀也没有耽误。
刚刚牵着手把大小姐送到床上后，自己便行礼离开了。
但大小姐那时的表情，依旧萦绕在脑海中。
自己好像不该就那样离开，但说到底，虽说气氛都到了那一步，自己也不能抱着大小姐哭起来吧。
相较之下，安静离开，留给大小姐充分的个人空间，才是最合适的办法。
至于明天…
至于之后的每一天…
除了试着练习隐藏起自己的心声外，一切照常就好。
倒也不是不相信大小姐，或者说，要不是情况特殊，大小姐才不在意自己的想法。
只是，哪怕自己没有什么秘密，也至少不该被别人知道心中的碎碎念。
身为每天只能站在大小姐旁边的女仆而言，那可是除了发呆之外少得的娱乐方式了呀。
对于一名心理和生理都十分健全的少女而言，类似失眠之类的事是完全不会发生的。
既没有呼噜声，也没有梦呓，除了“什么都不穿才能安然入睡”这一点外，千雀在睡觉方面也贯彻了身为优秀女仆该有的样子。
§
眼睛“啪”的一下就睁开了。
住在赤道的帝国居民，恐怕都无法如此敏感地感受到太阳照亮天际线的那一瞬间。
因为昨晚入睡时间的缘故，千雀的睡眠有些不足，惺忪的双眼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不知为何，困倦的感受，比某次被大小姐活活折磨了一晚的那天还要严重。
无论如何，身为女仆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穿上前天晾晒好的经典款式女仆装，在袖口和领口喷上橘子和苹果混合风味的香水，系牢腰前的束带。
“嗯。可爱。”
就算是千雀，也难免会对着梳妆台镜子中的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唔…”
卷着花边的头带突然飘了起来，化身一只口衔花枝的小鸟，围着千雀转了两圈后，又轻轻落下，将花枝放到了千雀的头发上。
女仆装上的的黑色布料也慢慢褪色，等颜色变至全白后，一件纯洁无暇的白袍便大功告成。
“圣女…吗…”
千雀对着镜子出了神。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不对不对！
啪、啪。
随着脸蛋被两只比脸蛋大不了多少的手掌拍击后，脑中的幻影消散如烟。
衣服和头饰恢复了原样。
“我怎么会想这样的事。”
皱着眉头，对着镜子把胸前的褶皱抚平后，千雀起身推开了卧室的门。
噔噔噔。
“大小姐，早安，我马上去给您准备早…餐…”
门开了。
站在面前的是，已经穿戴整齐的大小姐，头发也已经整理好了。
结合刚刚在镜中看到的幻影，千雀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换做从前，自己搞不好还要抽出时间帮大小姐梳理头发才是。
“你也是，早安，小千。”
百莉子冲着千雀露出一个微笑。
此等荒谬景色，恐怕只会出现在以心理恐怖为卖点的惊悚游戏中。
结合自己曾经玩过的游戏，千雀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哦…哦，大小姐，早饭想吃点什么呢？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还没缓过劲的千雀，路径依赖般推进着自己的工作。
但得到的答复却是：
“鸡蛋土司和牛奶吧，做起来很方便，也省得麻烦到小千了。”
！
先不说大小姐对自己的态度，光是能从大小姐嘴中听到如此有营养的早餐要求，就足够令人脊背发凉了。
要不是爸爸妈妈的要求压着大小姐一头，恐怕顿顿都是巧克力蛋糕配炸鸡薯条这样的食谱。
“那…那我就先去准备了，大小姐不要忘记把今天上课该带的书放进书包里。”
然而只是打算离开之前行下鞠躬礼时，不小心用余光扫过了卧室，便发现了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以及看样子抱起来就能出发的书包。
此情此景，令千雀汗毛竖立。
尽管在煎制鸡蛋土司的时候，千雀故意用手背接住了几滴蹦出的油点。
但那树叶尖端轻轻扎在手背般的微小痛感，却在真真切切地提醒着千雀，这一切并不是梦。
完全没有“大小姐终于长大了”的感慨。
有的只是无尽的诡异。
爸爸妈妈因为公事一早便出门了。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百莉子依旧让千雀坐下和自己共进了早餐。
甚至还特意把千雀椅子搬到自己旁边，让距离来到再近一步便能互相倚靠的程度。
本以为无论什么样的异变，在走进校园那一刻都会恢复正常。
但当千雀和百莉子双双跳下马车，又刚好遇见同样到校的娜娜莉后。
大小姐的情况终于还是让千雀深深担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