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大家围在篝火边,天色已暗,星辰逐渐现身于夜空。营火旁,一壶花果草茶咕嘟咕嘟地煮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与焦肉的余味。

尤菲米娅窝在毛毯里,一边享受啃着最后一串狼肉串,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莉世。

“莉世,你以后能不能也常常教我做饭?我其实我也想做给诺兰吃,但我做不出如此好吃的料理。”

莉世轻轻一笑:“当然。尤菲殿下!明天我们可以试试做野果酱和芝士煎饼?”

“耶!”尤菲直接抱住了她的胳膊,欢呼着像个孩子。

“……我也要学。”艾莉西娅平静地举起手。

“当然可以,不过明天早上你们不能赖床,记得早起呀。”

“真没办法,我、我会加油的啦!”尤菲米娅立刻抱胸保证。

“那我也要帮忙,可以学习下调味的技巧!”莉安娜认真地补了一句,目光没有移开手中打磨剑刃的动作,但对她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柔和。

莉世的眼神忽然一变,仿佛意识到什么。

“话说回来,你们几个……”她有些好奇道:“应该知道我是神殿派来监视你们的间谍了吧,真佩服你们心真大呀,就这么放心接受我了吗?”

“嗯,但你做的饭真的好吃。”莉安娜头也不抬地回道。

“没关系啦,你要是背叛我们的话,到时候我会用你教我的做饭技巧,亲手把你做成烤狐狸肉串的。”尤菲米娅抱紧她的胳膊,用天真无邪的微笑说着恐怖的话。

“这话应该问问你自己,从那天晚上开始,你已经没有做任何背叛我们的事情了。神殿那边真的没关系吗?”艾莉西娅疑惑地问道。

莉世沉默片刻。

“……谁知道呢,没准我随时都会背叛哟,你们可要做好觉悟,现在我不过是我在讨好你们做的演技也说不准哦~”

“若你背叛,我们会负起责任斩断这份信任,亲手把你斩杀,不过在此之前,你就好好成为我们的同伴努力吧。”

莉安娜说得平静得说道,打磨着的剑刃又多了几分寒光。

“嗯。”艾莉西娅也点头,“我们愿意……试着去相信你。”

莉世咬住下唇。

诺兰将最后一口茶喝完,看向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莉世抬起头,深深看了诺兰一眼,她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而自己仿佛在他眼里,就如同赤裸的少女。

“你们真是一群奇怪的人呢。”

“奇怪?居然说如此可爱的我奇怪?你这只不知好歹的小狐狸,果然还是把你做成烤肉串吧!”尤菲米娅气鼓鼓的嘟着嘴。

“尤菲殿下,奇怪其实是可爱的意思哦~”

“这样啊,那原谅你了。”

“怎么样,那你还想继续留下来吗?”艾莉西娅问道。

“…哈哈哈哈,反正现在我暂时也没什么地方去啦,就留下来观察下你们这些奇怪的家伙也不错。”她回应艾莉西娅的目光。

艾莉西娅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那就早点睡吧,莉世,明天起来教我们做饭。”

“嗯!好嘞!……”

夜深后,溪流边的雾气升腾,月色映在水面,犹如一片流动的银沙。

林间静谧,只有风穿过枝叶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如呢喃的低语。


营地的篝火已熄,营帐内的三位少女皆已沉入梦乡。唯有那道纤细的身影,在月下悄然独行。

她脱下旅鞋,赤足踩在湿润的草地上。粉色长发在夜风中如水般流动,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仿若雪玉雕琢。她轻轻撩起袍裙,走向溪边,像一位悄然归林的精灵。

溪水潺潺,倒映着月光,也倒映出她缓缓脱下衣物的动作。

披肩滑落,束缚松开,那具被称为世间最诱人的肉体终于无声地暴露在夜色之中。那似乎是一种连神明都为之动容的自然美。

柔软的曲线勾勒着如伟大的雕塑家用灵魂雕刻出的旷世之作,每一寸肌肤都蕴含着致命的诱惑。

她是神代 莉世世——

世间没有一个男人能在看到她后保持理性。她天生就是“色欲的试炼”,一个关于欲望、堕落与禁忌的化身。

水流轻吻着她的玉足,沿着她白皙的双腿轻柔地攀爬至腰间,逐渐包裹着她的胸膛。

月光缓缓穿过云雾,洒在她湿润的脸上。

她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雾气。

——“好冷。”

不远处,黑影悄然靠近。

诺兰如往常一般负责夜间巡守。他仍习惯性地巡视一圈营地附近——

于是他看见了她。

那一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波光粼粼的溪水之上,银月将她染上一抹神圣的光辉,她仿佛是一尊遗落在凡间的雕像。

他本能地转身,想离开,却已被她察觉。

“……是谁?”

她抱住自己的身体,水珠顺着她的发梢与锁骨滑落。她的眼神在夜色中清冷如利刃。

“是你啊,诺兰先生。”她开口,语气平淡,却透着寒意,“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我不是有意的。”他低声说。

她没有听进去,只是慢慢走出水面,站在岸边,浑身未着寸缕。即使是月光,也无法掩盖她那摄人心魄的美。

“你知道吗?”

她仰起头,粉色长发在夜风中轻轻摆动,“王公贵族、甚至是圣骑士、神官、大主教……他们只要看我一眼,理智就会崩溃。”

“你也一样吧?”

她朝他迈出一步,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如雾中妖精。

“你不是想看吗?你是不是想碰我,可以哦,不用克制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声音轻柔却摄人心魄,仿佛在耳边低语,如同最致幻的毒素。她的笑容像黑夜中盛开的曼珠沙华,美得让人窒息。

但诺兰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没有一丝亵渎,只有平静与……怜悯。

“你在发抖。”

“……什么?”

他脱下自己的斗篷,走近一步,轻轻披在她湿透的肩膀上。

“你会着凉的。”

她怔住了。

那一瞬间,她原本张开的双臂,轻轻垂落。

他看着她,仿佛又没有看向她,他的目光穿透了她的灵魂。

在他眼中,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在夜色中颤抖着的少女。

“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

莉世咬了咬唇。斗篷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那是他体温的余韵——不是炽热的,而是温柔的,像寒冬里的火炉。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

她曾见过无数凡夫俗子对她的垂涎欲滴。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你看不起我吗?”

她几乎是低声喃喃着说出这句话。

“不是。”

他轻轻叹息:“是因为,我尊重你。”

这一句,像风,拂过夜色中她赤裸的身体,却在她残破的心灵,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缓缓抱紧披风,指尖握得发白。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滴落,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泪水。

“我先回去了。”诺兰背过身,温柔的声音传来。

“记得不要洗太久,小心别感冒了。”

她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在他走后,大哭了一场。

即使身躯完美如初,一朝破碎的心灵,也难以修复。

但那一夜,她第一次没有梦见那些男人丑陋的嘴脸。

她梦见自己小时候,沐浴在阳光下,在河边嬉戏,捉小鱼小虾。

而母亲,在等她回家。

她还是那个,可以在母亲怀里任性撒娇的普通女孩。


「美丽,并不是恩赐。有时候,它只是把锋利的刀刃,将世界的贪婪与恶意刺向自己」

我是被风养大的女孩。

母亲说,我出生那天,风卷着满山的野花香,吹进了在山脚下的小厨房里。

那是一家只够五六张桌子的简陋餐馆,却有全镇最温柔的味道。

每天黄昏前,母亲都会带我走进山林,提着竹篮,寻找那些季节的赠礼。

初春的嫩芽,夏至的菌蕈,秋天的野果与冬日的冰凌花,都是我童年的朋友。

我还记得,第一次切菜时不小心划破手指而嚎啕大哭,母亲却轻轻笑着为我包扎,

“料理就是一件会流血的事啊,莉世。”

小时候,我以为母亲是不会老去的神明。

她用柴火熬出汤的清甜,也用双手替我隔开尘世的风霜。她是那种忙碌到深夜在客人散尽后,仍会坐下来温柔地教我知识和厨艺的母亲。虽然很累,眼角却从不皱一下,把最温柔的一面就留给我。

而我呢,就在那家餐馆里,悄悄地长成了一个……不该如此美丽的少女。

那时候只觉得,只要有妈妈在,我什么都不需要。哪怕再忙碌也能享受充实的生活。

我很少照镜子,而镜中的自己,慢慢变得陌生。

让我几度怀疑,镜子中这么美的人真的是我吗?

身体开始变得很重,客人们的目光越来越奇怪,话语里多了我听不懂但母亲脸色会骤变的词语。

她开始让我穿得宽松和难看的衣服,不再让我独自一人外出采购。

但哪怕再丑的衣服,穿在镜子前那个我的身上,依然还是那么美丽。

“啊,莉世,你太好看了,妈妈真的很开心。”她说,“但你太过于美丽了,妈妈担心,你会受到伤害的。”

美丽,原来是一种原罪。

那一年,我十六岁。我小小的世界里,在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黄昏,被突然撕碎。

记忆里的天空开始乌云密布,雷雨交加。雨声敲在屋顶上,如同世界的丑恶在不怀好意地鼓掌。

那群男人推门而入时,他们笑着、闹着,酒气熏天,之后将母亲堵在角落里。她挡在我前面,像她一直做的那样。

“别碰我女儿。”

他们只是笑,我只是一味地抱着头发抖,然后——我听见的是木椅破裂的声音,是玻璃砸碎的声音,是母亲喉咙里压抑着的哀鸣。

她倒下的时候,眼睛还睁着,看向我。

那一刻,我动不了。

我像被定格在世界之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同丧钟。

我被拖走了。那群人如同拖着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玩具,把我拽进后巷。

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间只剩下冷风与泥泞。

我的求救声像是沉入水底,周围的人只是用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没有任何人回应。

我的身体在污泥中颤抖,我的心被剥离,灵魂被撕碎。

我记得那一双双冰冷的手,也记得那刻骨铭心的痛,还有母亲倒下时的那副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也没有力气再反抗。

那晚,我看不到任何光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许在那天,我早就已经死了,只是还有一口恶气拖着我在污泥中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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