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原来他在外面这么过分。”
“你别告诉我大喷菇这鸟样，你这根儿阳光菇不知道？”慕瑾瑜毫不掩饰质疑，她面露鄙色，“行啦~冲傻子装装得了，跟我还打什么机锋啊~都是明白人，直接点儿。”
“……阳光菇？”顾明诚突然扭过头来。
慕瑾瑜一下意识到失言，她赶紧咳了咳，尴尬掩饰，“学校里给你起的外号。”
“你刚还说学校里没人提我。”
“我刚才胡扯的，怎么可能没人提你。阳光菇不产粮，其他蘑菇怎么作威作福嘛……”慕瑾瑜嘀咕完不敢说话了，她打开手袋，慌乱取出妹妹的化妆品，假装补妆。
结果好半天没拧开那支口红。
顾明诚瞥了一眼，伸手把口红捡过去，趁着等红灯，用熟练手法一压，一旋，演示完又递还给慕瑾瑜。
“这是你的包吧？你怎么高跟鞋不会穿，自己的口红不会用？”他似漫不经心问。
“不关你事。”慕瑾瑜撇过微粉的俏脸儿，倏然惜字如金。
之后的全程，两人都没交流，直到车子驶进市医院，慕瑾瑜才慌忙下了车，拖着这双碍事至极的高跟鞋，匆匆往急救大厅赶。
问了医生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本体”此刻仍在动手术。
又确认几遍，“本体”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落下残疾，慕瑾瑜这才抚胸长松口气。
她虚脱坐在外面医院椅上，愁眉苦脸，纤手不自觉下伸，按揉自己崴了好几次，如今已微肿起来的雪白脚踝。
“嘶啊……”
只轻轻一碰，就疼得她又泛泪。
心底涌出一股愤怒，还有恨铁不成钢——混蛋！我怎么能这么脆弱！
一个男人忽然坐在了她旁边，她却毫不设防。过许久，慕瑾瑜才恍惚注意到，自己身侧多了一个人。
顾明诚正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黑盒子，从中取出双白色平底鞋，轻轻推向少女被“刑具”强制支撑踮起的雪白玉足。
“……你干嘛？”
慕瑾瑜看呆了。
“都是我弟惹的乱子，鞋脱了，先凑合换上。”顾明诚变戏法似的又掏出包没拆的女式休闲裤，“那边有家属休息室，天冷，可以遮遮。”
慕瑾瑜直直盯着他，审视好几秒，才一把抢过长裤。
她却没有去那边的休息室，而是大大咧咧站起身，手伸进西装“大衣”下沿，摸进裙摆，抓住蕾丝边沿一脱，便把那条风尘的网袜卷了下来。
随后又脱鞋，屈腿抬高，旁若无人地蹬上那条长裤。
顾明诚目瞪口呆，“……你就在这儿换？”
慕瑾瑜闻声，嗔怪瞥他一眼，低骂：“还大老爷们儿呢，矫情。”
“你别老冲我抛媚眼。”
“我这是鄙视。”慕瑾瑜埋头穿鞋，不忘伸出中指挑衅，“国际通用霸凌手势，懂哈？”
“你也是挺会看人下菜的，谁好欺负，你就逮住谁可劲儿造。”顾明诚点头感慨。
“狗屁……”慕瑾瑜刚想辩驳，忽然又想到妹妹平日里装兮兮那样儿，尤其是在顾世豪面前，活脱脱一朵风吹就倒端庄柔弱小白花。
顿时，她又脸红，不好意思地住嘴。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
后半夜，慕瑾瑜都快睡着了，“本体”才终于手术完毕，被医生推了出来。
医生直接越过慕瑾瑜，朝场上看起来最像“监护人”的顾明诚汇报。
“不用担心，病人手术效果良好，生命体征正常，预计最多后天，病人就会苏醒。”
“明白了，谢谢医生。”顾明诚也越俎代庖地握住医生双手，连连感激。
“……”慕瑾瑜在旁边看得浑身刺挠。
医生走后，慕瑾瑜立刻拉住顾明诚，不满地瞪他，“我说你能别装了吗？你演这出死相是给谁看呢？”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是在演戏？”顾明诚奇怪望过来，“我弟弟惹出来的乱子，当然有我的责任，先不说做错事得认，我态度积极一点，好歹也算替他积德。”
这话讲得天衣无缝，讲得慕瑾瑜哑口无言，但她却愈发觉得眼前这人不真实。
慕瑾瑜坚信：世界上或许存在什么君子、好人，但这种人绝不会是一个商贾、政客！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慕瑾瑜从小见过最能挣钱的人是她爸，而她爸……是个畜.生。
“行吧。”少女松手，碰了一鼻子灰后，她选择放弃这无聊的好奇心，“你爱咋咋。”
顾明诚微微一笑，也没放在心上。
恼人事、冤屈事、烦心事，他经历多了，自然不会跟一个和弟弟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置气。
预缴完医药费，顾明诚便又驱车离开，临走前叫来个西装板正的男秘书陪床。
说什么——“一来能及时满足她的要求，二来等人醒了，也能第一时间过来道歉协商”。
慕瑾瑜只是叫秘书出去，别打扰自己看护“哥哥”。
长夜无梦。
次日，慕瑾瑜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伏在病床边，迷迷糊糊抬头，本能寻找自己那台黑色游戏手机。
结果好半天都没摸到。
找完裤兜，又找衣兜，最后手往怀里钻，倏然间，她摸到了一团饱满温热的“软肉”，与此同时，胸口传来阵酥酥麻麻的快意……
慕瑾瑜瞬间被吓清醒了。
右手触电似的弹走，远远飞到一边儿，然后，那张清媚小脸儿呆萌地足足凝滞了半分钟，她才长叹口气，又自嘲发笑。
余光瞥向桌边，慕瑾瑜拿起那台妹妹的苹果手机。
用指纹解锁。
未接来电上赫然是两个字：“妈妈”。
就在慕瑾瑜犹豫要不要打回去的时候，手机再一次响了。
她只好接起。
“喂……？”
“晴晴~~~”电话另头，响起老妖婆那夹到有些甜腻的妩媚女声，隔着手机都令慕瑾瑜作呕。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老妖婆睡到十点才起床，穿着薄到透肉的黑纱睡裙，挺着自己臭不要脸的大肥奶大肥.尻，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模样。
“什么事？”不自觉地，慕瑾瑜声音有些冷。
电话另头的美妇人，几乎瞬间便捕捉到“女儿”那隐含怨气的情绪，她沉默一会儿，忽然隔着听筒，开始啜泣啼哭。
“你……你干嘛……”慕瑾瑜被这一招打得手足无措。
“呜~~晴晴~~妈妈想和你说两句贴心话~~现在~~呜~~现在方便吗~~？”
“你说吧，现在没人。”
“好。”那边吸溜两声，继续哽咽，“晴晴~~宝贝儿晴晴~~你别怨妈妈好吗~？妈妈~妈妈也只是~~也只是想你将来能有个好归宿~~”
她潸然泪下，娇滴滴的语气，哭声是那么地戳男人心尖儿，我见犹怜。
难怪慕建华把持不住，想来任哪个老男人来了，都会下意识忽略她其实是个生过孩子的三十九岁老女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慕瑾瑜听得一头雾水，她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想。
“不讲丧气话了。”
美妇声音忽然阴雨转晴，一秒便切换过来声线，她轻声细语，却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握般道：
“晴晴，昨晚你受苦了，妈知道你疼，女孩儿家第一次都疼的……没关系，以后就不疼了。”
“你快回来吧，妈给你准备了助孕药、止疼膏，等回来呀~~妈再教你几手，保管那大坏蛋将来离不开我家小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