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有人盯着。
发呆,有人盯着。
哪怕是去洗手间……
人总有三急的时候,这根本没办法强忍。
米粒像只提线木偶般麻木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拉上门,僵硬地坐回书桌边,赛拉菲娜则跟在她的身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位银发女人似乎真的如她所言清闲了下来。
在强硬地给米粒拽至身前,用消毒药水和纱布亲自处理了女孩肩上,被她指甲生生抠出的血痕——美其名曰“以防感染”之后,她便直接搬了一把造型简约、质感冰冷的金属椅,施施然坐到了米粒桌侧。
不管米粒干什么,她都要不时举着手臂上的便携光屏给录下来,恨不得把镜头怼到女孩的衣裙里……
可这伤本来就是她抓出来的啊。
前脚伤完,后脚敷药,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米粒垂着头,脑子里翻江倒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像赛拉菲娜这样——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本该是日理万机大人物一般的存在,结果跟个……
无所事事的变态跟踪狂一样。
嘶……
唉。
为什么赛拉菲娜就硬要守在自己旁边,满足她那可怖的癖好呢……
自己到底犯什么天条了?
就为了那个以谣传谣的消息?
亦或是,单纯满足她那令人发指的特殊嗜好……
想不明白。
赛拉菲娜在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座精美绝伦却毫无生气的冰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那一金一蓝本该瑰丽神秘的异瞳,如今却以毫不掩饰的瘆人注视久久洞穿着她,好似连眨眼都显得吝啬,这让米粒感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对方手里也摊着书,指尖捏在页脚,偶尔轻声翻动的哗啦响声在她听来却格外刺耳。
因为赛拉菲娜的注意力压根儿就不在书上——
她的视线从头到尾便一直死死锁定着她的一举一动……
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米粒不由得在心中忿忿嘀咕,小脸却苦苦地皱着,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满。
她试图用沉默来表达抗议,但赛拉菲娜对此倒毫不在意。
甚至会因为米粒长时间的安静而微微蹙眉,然后用食指轻点太阳穴,仿佛在思考自己的新玩具是哪里出了什么故障……
“第三章的光照条件要求,你记住了多少?”赛拉菲娜忽然开口,语气拔高,似在不满地敲打女孩。
米粒身体一颤,发散的瞳光聚焦回书本上的字段。
密密麻麻的文字在她眼前跳动,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我还在看……”女孩有些哆嗦着小声回答。
“还在看?”赛拉菲娜的声音平静得让人不禁胆寒。
随即缓缓起身,靴跟敲击地面的脆响尤如死神莅临。
“从吃完早饭到现在,已经四个小时了。”
她踱步来到米粒身后,俯身凑近女孩单薄的后颈,随意拨开起女孩颊边垂落的发束。
温热的吐息轻抚过米粒微微干燥的皮肤,淡淡的血腥味随之缓缓飘来,阴森刺鼻……
“你在发什么呆?”
被一语道破,女孩僵在座位上,大气都敢不出,更不敢开口回话。
书页在她微颤的手中瑟瑟作响。
女人伸手摩挲着她乌黑的发丝,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戳弄米粒的颈肤,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上好的丝绸,话语却让米粒感到彻骨的恐惧。
“嗯?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什……什么都没……”
“那你为什么发呆?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赛拉菲娜手掌猛地往前一探,径直抓住女孩细嫩的脖颈,强行将她的小脸给拧了过来。
她的语气从刚才的暴怒忽而压低,在米粒耳边轻语,声音仿佛蛇信子般阴冷黏腻:
“我要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敢对我有所隐瞒?”
“看不进去是因为让你太安逸?还是说,你觉得我的要求,太过分?”
“没有…没有……”米粒慌忙摇头,颌下被对方的指骨掐得生疼。
冷冷俯眼盯着女孩发红的眼眶,沉默半晌,赛拉菲娜这才嫌恶地甩手放开了她,直起身走到窗边。
“你的效率太低了。”午后的光线透过监窗与防弹玻璃,斑驳地洒在她银白的长发上,镀上虚幻的皙辉:
“这样下去就算给你一年时间你也学不完。”
“……”米粒低头揉着发疼的脖子,不敢接话。
“不如我们换个方式。”
女人侧过头,唇角勾起毫无暖意的笑,眼中闪过米粒看不懂的幽光。
米粒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位仿佛身披辉袍、沐浴圣光的清冷女子,与心中掠过片刻的超凡脱俗感联系在一起。
错觉。
都是错觉。
——这家伙,只是个喜怒无常披着华美皮囊的残忍暴君……
她就是个疯子。
赛拉菲娜按下胸前的通讯器,冷声下令:“伊芙琳,去给我准备一些东西,我要测试她的其它能力。”
“需要什么,陛下?”喇叭里传来带着电磁噪音的女声。
“一块最贫瘠的土壤,要被灰雾污染过的那种,西区那边的矿奴先找个地方全都扔走。”
“还有,把从她身上搜到的那些种子也一并带来。”
“是,陛下。”
米粒听着通讯器里的对话,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怯生生抬头看向赛拉菲娜,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戏谑的目光轻佻地俯瞰着她:
“你…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展现传说中的神迹。”女人在便携光屏上轻点了几下,数据流飞速滑过,随即合拢光屏。
她大步回到米粒面前,一把将女孩从椅子上攥了起来:“实践是最好的老师,也免得你心不在焉。”
手腕被巨大的力道捏得生疼,骨头仿佛也要被拧碎了似的,米粒痛哼一声,瘦小的身体被轻易提拎起来,双脚离地,毫无反抗之力。
“放…放开我……”她徒劳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拍打着赛拉菲娜。
对方却丝毫不避,结实的肌肉比钢铁还坚硬,显得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还挺有力气。”赛拉菲娜看着米粒像只小猫似的扑腾,眼中闪过一丝被逗乐的神色。
“你这……!这个……”
“嗯?这个什么?”女人挑眉,似乎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米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把“疯子”两个字说出口。
她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赛拉菲娜无视她的反抗,径直将她拖出了房间。
走廊里的卫兵们看到这一幕,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仿佛看见女王拖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人会同情她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