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4月16日下午3点前的一分钟,我和快波娘在时间洪流的岸边分食一块糯米糍。天蓝得像刚洗过的琉璃,水清得能看见时间尘埃缓慢下沉。那时我们相信,有些地方永远不会变,有些人永远不会走。后来我才知道,世界像一块玻璃,看着坚固,其实一碰就碎。

宝石的诱惑:

时间之心。一颗石头,躺在神庙深处,呼吸着整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它不发光的时候,像块最普通的鹅卵石。绿坝一族守着它,守了九十七代又三个月零五天。守的不是石头,是人心底的贪念。快波第一次看见它,是某个星期二下午。她说:“你看,它在对我笑。” 那时她眼里的光,比宝石还亮。后来我才明白,那不是光,是火,会烧掉一切的火。

疏离与阴谋:

事情开始得很慢,像茶杯边缘凝结的水珠,不知不觉就滴落下来。茶冷了,人也就变了。先是东边的花匠说他丢了一把祖传的剪刀,接着是西巷的面包房烤焦了所有面包。人们开始互相猜忌,像一群困在雨里的鸽子。快波坐在窗边织围巾,毛线是血一样的红。她说:“这世道,总要有点事发生才不无聊。” 她说话时,手指翻飞,像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而我,是网里最后一只蝴蝶。

真相与痛楚:

查清真相那天,下着雨。雨水顺着神庙古老的石纹往下淌,像眼泪。证据指向快波,清晰得像她眼角那颗小小的痣。我站在雨里,手里攥着那块能证明她谋划的符石,冰冷,硌手。心口那块地方,比石头还冷。雨声很大,盖过了心跳。原来最锋利的刀,是信任的人递过来的。

不死不休:

战斗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雨。我们在天上打,蓝色的光和红色的光撞在一起,碎成漫天星屑。在地上打,拳脚带起的风,吹散了整条街的落叶。甚至跳进时间的河,想抢在对方出生前改写相遇。每一次交手,都像是把对方刻得更深一些。恨意像藤蔓,缠绕着那些一起喝下午茶、数星星的记忆,越勒越紧。我们变得更强,也离最初的自己更远。

共敌与微光:

就在我们都以为,这场雨会下到世界尽头的时候,天更黑了。那个巫师,像一片不祥的乌云,笼罩了时间之心。他的眼睛,是两块吸光的黑曜石。停战很简单,一个眼神就够了。背靠着背时,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和我的一样烫。挡开那道黑魔法时,她的手臂擦过我的后背,温热的。原来在生死之间,恨意也会暂时迷路。

洪流边的低语:

打败巫师后,我们坐在时间洪流边。宝石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我盯着水面,那里有无数个过去的我们在嬉笑:“也许恨比爱更长久,像这洪流,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然后,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光太亮了。亮得我看不清你的脸,也看不清自己的心。真正的力量…不是抓住什么,而是放下什么。” 她看着宝石,又像看着很远的地方。

消逝的光:

神庙的空气带着陈年的檀香和看不见的刀锋。我们把时间之心放回原处,像放回一颗跳动太久、疲惫不堪的心脏。

光,猛地炸开。不是温暖,是吞噬。时间像沸腾的水,要把一切都煮化。漩涡的中心,是绝望的嘶鸣。

我看见快波回头。她的眼睛,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平静。她笑了笑,像很多年前那个分食糯米糍的下午。

“绿坝,” 她的声音穿过喧嚣,异常清晰,“欠你的下午茶…下辈子补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她只是向前一步,身体散开,化作一片柔和的光幕,轻轻拢住了那颗暴戾的宝石。像母亲拢住啼哭的婴儿。

光,瞬间驯服了。

我伸出的手,只抓住了一把带着她体温的光尘。0.01秒前,她还站在那里。0.01秒后,空气里只剩下她常用的、那种淡淡的栀子花香。

独守与回忆:

后来,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时间洪流边。看着水面倒映的光影流转,像看一部永不散场的电影。

快波最后化成的光,似乎总在宝石深处隐隐闪烁。有人说那是能量残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触碰宝石,指尖传来微弱的暖意,像她曾经递给我的那杯热茶。

我守着时间之心,守着这个世界的分秒毫厘。有时会对着宝石说话,说东街新开了家茶铺,说今天的云很像她当年织的围巾。

时间洪流依旧奔涌不息,带走一切,也凝固一切。有些记忆,像沉入水底的鹅卵石,被冲刷得圆润光滑,却永远不会消失。

只是这岸边,终究只剩下一道影子。长长的,斜斜的,像一声拖了很久、再也落不下来的叹息。水汽弥漫上来,沾湿了眼角,也沾湿了那颗在掌心微微发烫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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