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有专业的工具，只能就地寻了几根还算坚硬的枯枝，按照预想中药仓的位置，翻开其上覆盖的雪层。
深夜的大雪仍未停歇，唯有她们携来的提灯在四周散光。
“咳咳！咳咳咳！”
更为不幸的是，楚灵芸的病症愈发沉重，到后面几乎都直不起纤腰，玉颊上也不禁泛起异样的嫣红，但手中掘地的动作却从未停息，只是偶尔会伫立歇息片刻。
“楚总管，不如你先回马车上休息？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先垮掉的。”
白玉怜担忧地蹙起秀眉，她知道楚灵芸只是在强撑。
可话音未落，药务总管便以继续刨雪的姿态回应了白玉怜的恳求。
“现在还不是歇息的时候……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得了医治黑斑病的药方，若是不将这药材带回去，我有何颜面去面对医馆里痛苦呻吟的病患？”
于是楚灵芸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拼尽全力将其插入雪层之中。
再看银璃那边，娇小的身躯此刻正在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她顾不得银白的发丝上已经铺满雪花，即使纤手被冻得通红，手掌被木棍擦出血来，也依旧在咬牙硬挺。
银发少女的目光毫不动摇，始终紧盯着脚下不知厚度的雪层，就像是想靠意念将其烧穿那般。
“……真是拿她们两个没办法。”
白玉怜无奈地叹息一声，旋即脱下御寒的外衣，将它披到楚灵芸身上。
然后少女一边朝银璃的方向走去，一边用力撕扯玉臂上的布料。
“大杂鱼？你做什么？”
银璃对白玉怜奇异的举动感到疑惑，却见白玉怜毫不客气地握住自己的手掌，把从自己衣袖上扯断的布条紧紧缠在上面。
“简单包扎一下，至少不要把水泡弄破。”
“哦……嗯……”
感受到白玉怜掌间突如其来的温度，银璃只觉得大脑一阵酥麻，粉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片绯红。
她乖顺地摊开玉掌任由白玉怜摆弄，结束之后又颇为不舍地捏了捏自己的小指。
（欸？不舍？我为什么会不舍……）
就在此时，楚灵芸那边因为没挖到什么成果，所以便带着木棍过来换个地方接着挖。
她望着白玉怜离去的背影，将身上的外衣裹得更紧了些，旋即轻声地和旁边的银璃说悄悄话：
“真不错呢，有那么一个既美丽又贴心的朋友，对吧？”
“只、只不过是一尾杂鱼而已……”
“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和我一样也发烧了吗？”
银璃这才察觉自己脸上的异样，连忙将脑袋埋入冰冷的掌间降温，她回答的声调不自然地升高。
“咩！咩有啊！你看错了吧……”
随后慌慌张张地迈着小步跑开。
正在那头辛勤掘洞的白玉怜完全不知这边的状况。
她将手中的木棍用力戳下，却突然间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而后便再也戳不下去了。
“碰到石头了吗？”
白玉怜蹙起眉头，旋即蹲下身去用手扒开雪堆，想将石头搬开。
可当上面的雪完全消失不见的时候，露出的却是一块漆黑的窗板。拿木棍敲了敲，能够发出回荡的响动，里面似乎是空的。
既然有了进展，白玉怜便急忙将银璃二人唤至身边。
楚灵芸一眼就认出了那块窗板的来历。
“那是药仓的天窗！”
跟京城里的药仓所使用的天窗规格完全一致，她不可能认错。
也就是说，假如药仓没被雪崩完全冲垮的话，白玉怜脚下所站的地方，便是药仓的屋顶了。
由此可见，方才这里经历过的那场雪崩是何等浩大。
“可要怎么确定天窗里面的药仓没有被冲垮呢？”
银璃和楚灵芸两人思来想去，也没寻到什么好法子。
白玉怜倒是毫不在意，相较于在这里猜测地底的情形，不如直接下去一探究竟！
还未等银璃二人反应过来，黑发少女抬起修长的玉腿一脚踹烂了窗板，随后只身跳入其中。
“麻烦把提灯拿来，你们在上面等我消息吧。”
“笨蛋杂鱼！如果塌了你可是会被埋在下面的哦！”
银璃趴在雪地上对下面的黑发少女气呼呼地骂道，实际上也是担心她的安危。
却见白玉怜伸手接过楚灵芸递来的提灯，同时颇为自信地轻笑道：
“放心，我命大着呢，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她便一头钻入地下的黑暗之中，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哼！不听我的话！被埋在下面我也不会管你的！笨蛋杂鱼笨蛋杂鱼！”
银璃一边噘着红唇痛骂白玉怜，一边拿着木棍到其他地方掘洞去了。
楚灵芸忍不住掩着嘴巴在那轻笑。
在这阵轻松的气氛里，她其实还有点担心另一件事情。
现在的大雪仍旧疯狂飘洒在雪龙山间，如果再持续下去，难保不会因此发生第二次雪灾。
以能够完全掩埋药仓的规模——到时候，白玉怜、银璃以及她自己，恐怕会无一幸免。
……
白玉怜将提灯的火苗调得更旺了些，以满足照亮前方的需求。
整个地下冰窟只有半人高度，四周也仅仅依靠被压实的雪和药仓残骸支撑，不知何时便会突然塌陷。
白玉怜只能弯下纤腰前行，同时不忘加快脚上的步伐。
原本直立的房屋结构被雪崩冲得像个台阶模样，完全是斜横在半山腰上。
白玉怜顺着这个斜度一路向下，却很快便遇上了死路。
“可恶！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在这狭窄的冰洞里，白玉怜一无所获，只得掉头返回。
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余光却瞥见了角落里的一丝缝隙，和周遭被挤压紧实的雪层不同，那里明显是空的。
放下手中的提灯，丝毫不在意指尖感受到的冰寒，白玉怜如同一位求水的旅人，轻轻扒开缝隙的细雪。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密封良好的木箱。
而就在木箱的周围，犹如藏匿于洞窟中的金银珍宝般在四周散落的，正是白玉怜她们苦苦寻求的药材。
……
洞口外面。
银璃在雪洞附近不停徘徊。
虽然嘴上说着“我打死也不会救你的！”这样薄情寡义的言辞，可美眸里的神情却比谁都要焦急。
一问起是不是担心白玉怜，又会小脸一红，嘴里念叨着“我才没有！”、“杂鱼而已”等一些难懂的话语。
相较于忐忑不安的银璃，旁边坐着的楚灵芸倒是挺信任白玉怜的能力。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银璃正在扬言要把白玉怜做成冷冻鲷鱼时，一只白里透红的纤手忽地从洞中伸出。
而那纤手里握着的，正是楚灵芸口中能够医治黑斑病的药材。
“到底是谁说要埋了我呀～”
探头看去，洞口底下的白玉怜颇为得意地挑了挑柳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