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要去哪。”赵煜追她追得费劲，在后面喊道。

明钰使起四序乘风诀，微风伴身，走起路来足不点地，轻轻一步就是赵煜的五六步。又有意地控制速度，保持着一个赵煜能跟上，但很费劲的程度。

“嗯？长嘴了？”明钰头也不回地继续走，轻飘飘地回了他一句。

“师姐！”

两个人本来是处于类似怄气的状态，保持着谁先说话谁输的默契，明钰不主动开口，却用这种方法逼他找她说话。

赵煜脚下一踏，劲力爆发，身子箭也似地飞奔出去，手呈爪状，要捉她的手。

但是有了防备的明钰岂是他想捉就捉的。

她身子灵巧地一转，彩袖挥舞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的捉击，脚尖再一点地，又飞出去十来步远。

“哼！还想再来咬我一次？新野县有血魔，我明府有色魔。”她双手抱胸，调侃道。

赵煜脸色泛红，被她说得羞了，忽地停下脚步，转身自个儿往抚民司走去。

他不是因为贪恋她的美色才死赖着不走。他只是为自己受到了这么长久的欺骗、利用和戏耍感到愤怒。他只是想让这坏师姐难受罢了。

他是这样想的。

明钰带他出来的目的还没达到，哪能轻易放他回去。身子一闪，突兀地来到他身前，“去哪？你还要跟我一起执行任务。”

赵煜匆忙止住脚步，才避免撞到她身上。

淡淡的梅香萦绕鼻间，他皱眉后退两步，“询问季昌的任务已经完成，你还要做什么？”

明钰道：“瞧你虽然憨厚，但也不像蠢人。怎么就全信了他的话？”

赵煜讥笑道：“不信他的话，信你的话吗？”

“顶嘴！”明钰美眸一凝，两指并作一剑，倏忽之间连刺三下，赵煜的额头、鼻子、嘴唇都被点了一下，只感觉冰凉沁骨的寒意刺破肌肤，直入骨髓，大白天的竟冻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赵煜血气奔涌沸腾，仍不能缓解寒意，最后，灵台怪雾一转，把渗入体内的冰冷寒气尽皆吸去，方才缓解。

“明钰，你为什么动手！”赵煜被她一步一步逼到墙边，不敢动手碰她，害怕在她心里坐实了色魔的称号。他那晚之所以敢强吻她，完全是血气上头导致的，若是过了刚听到真相的激愤状态，他未必有胆量亲她。

“一是打你不敬师长，出言讥讽；二是打你昔日色胆包天，胆敢轻薄我；三是打你不识好歹，自寻死路。”明钰贝齿轻轻摩挲着被他咬过的下唇，红润的唇瓣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牙印。

赵煜听了，却是不服，真要论起来，他问心有愧的唯有第二条，第一和第三条他是不认的，完全就是师姐有错在先。

但他无心和她争辩，他说不过她。

见他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明钰挑了挑嘴角，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强词夺理，但没关系，只要能骂服他就行了。

“敛尸房位于城西，我要去看看当日季昌小队的其他成员的尸体。这也属于调查季昌的任务一环，你不能中途离开。”她解释一句，退开一步。

“你不信他？”赵煜暗暗松了口气，问道。

“我为什么要信他？有其他人佐证他的话吗？全是他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不是他勾结血魔，杀害同僚。呵，三角眼、鹰钩鼻、刀疤脸，话本里很标准的坏人角色嘛。”

赵煜峻眉微蹙，道：“你是说他刚才说的事是瞎编的？他说的动情，不似作假。”

明钰再次后退了几步，双手负在背后，冷笑道：“我当初骗你的时候，你不也觉得不似作假？”

说罢，一转身，裙裾飞舞，继续向城西走去，不过步伐已经慢了下来，优哉游哉的。

赵煜一愣，缄默下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敛尸房只提供给抚民司的修士使用，当他们为宗捐躯之后，便会被收敛到此处，由所属的抚民司送到死者的籍贯地或者生前志愿的埋葬地厚葬。

收敛尸体的地方是不吉利的，不论是凡人还是仙人都有共同的认识。因此将敛尸房安置在城西。

城西生活的大多是贫穷的百姓，戏子、娼妓、挑夫、龟公、剃头匠等下九流的人都聚集此处。

城西的房屋大多矮小破旧，与其他区域的有很明显的对比。但是道路却铺的很平整，与年老的城区明显不搭。

明钰两人一路上常常遭人窥视，但没有遇到一个人出来惹事。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活不下去的地方犯罪率自然高，但是活不下去的人大多不是傻子，傻子就不是活不下去的人，而是死人。

明钰和赵煜长得细皮嫩肉，服饰看起来光鲜靓丽，而且两个年轻的公子佳人独行在这片区域而不用其他人护送，显然是实力强到无所畏惧，不是武者就是修士。

众多缩在角落窥视的惯犯们都识趣地把自己的脸深埋，生怕被对方一个看不顺眼，一掌击毙。

这也不是奇怪事了，在这世上，人命可以很值钱，人命也可以一文不值，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

“贵使前来，怎不提前通报一声，我也好为两位准备些茶点礼品，哎，现在只能让人去现买了。”管理敛尸房的是一个世故精明的老头，一对白眉下是光溜鼠动的小眼睛。

“不用费事。带我们去看一下小河村中，受到血魔杀害的修士遗体。”明钰直截了当道。

老头见状，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带着两人到了一间密闭的房子，门梁上放置着一面八卦铜镜。廊檐下挂着几支桃枝。都是驱邪避害所用。

一推开门，冰凉的冷气扑面而来，把春日正午的温和热气都推了个趔趄。

老头解释道：“为了避免尸体生蛆发臭，司里特意在每个停尸房都安置了一个制冷的阵法，都是报备过的。”

明钰笑道：“不用解释这么多，说多错多。”

老头缩了缩脖子，讪笑一声。

明钰大步走了进去，里面摆放着五口棺材。

“怎么只有五口棺材？那天不是死了七个人吗？”明钰问。

老头道：“还有两个人的尸体找不到了。”

“嗯？”如果要毁尸灭迹，为什么不把剩下的五具尸体也毁掉，如果不想毁尸灭迹，为什么要把其中的两具尸体带走？

血魔想干什么....

明钰正思忖着，赵煜直接推开了一具棺材盖。一具皮包骨，没有一点水分的皱巴巴的尸体正躺在里面。诡异的是，尸体眼球通红，嘴巴长得很大，褶皱的皮肤全部挤在一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喊，很兴奋，很快活。

明钰瞥了眼棺材里的尸体，心想这应该就是中了血魔法器的两个人之一，问道：“司里的人有没有检查过他中的是什么毒。”

老头走到尸体旁，扒开尸体的眼皮，让整颗红得像荔枝的眼球露出来，道：“额，能使人丧失理智，变得像野兽一样嗜杀好色的毒药虽然不常见，但书面记载的也有十几种，看他这满眼通红的模样，有可能是迷情烟，有可能是销魂蚀骨香，也有可能是红尘瘴。”

“我觉得这毒雾应该叫有可能才对。”明钰无奈道。

她算是彻底见识到地方抚民司的能耐了，不再抱有期望，一一查看完每个人的死状后，才道：“没带回尸体的两个人分别是谁。”

老头也看出了两人对他有些不满意，急忙回道：“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修士，男的叫胡泽恺，女的叫莫琳，两人是一对道侣。”

失踪的道侣....逃回来的季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