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没人,坐在店里靠窗的第一排位置吃饭的时候,吴美丽揪着自己的长发打着旋问我。
一旁的刘明翠撇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已经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对于女生的发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自开始蓄发以来,就鲜少去理发店,一直以来都是任由它自然生长的样子,但又觉得不接她的话不怎么好。
吞咽下口中的食物,斟酌好词句我才开口问:“怎么会想着剪短?你发质这么好。”
“短发很飒啊,洗头还很方便。”吴美丽不假思索的就说,可何涛直言直语,闷头吃饭也不忘开口打击人:“你想学如烟,就先减减肥。”
两人的针锋相对是常态,几天的相处下来,我也已经习惯了何涛拿我说事,只能尴尬的笑笑,便闭口不言。
虽然我觉得自己的脸并不是那种很好看的类型,但目前遇见的人不论男女,好像都挺吃我的颜的。
这样的待遇,在学校里我还是男生的时候从未有过,如今变成了女生,就不太懂得怎样应对这样很是麻烦的问题。
被人明里暗里的夸赞,当然是一件会令人开心的事,可要是这样的优越感,会使得其他人受伤,就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好了。
“我剪个头发都不行了,关你屁事。”吴美丽没了好心情,回怼了一句就不说话了,倒是刘明翠会来事,直言不讳的剖析了起来:“丽丽脸园一些,不怎么适合短发,但是也不胖吧?你嘴别那么臭,又没人欠你的。”
何涛不说话了,但也没有想道歉的样子。
可能是这个店有些阴盛阳衰的缘故,导致男女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就连后厨和在三楼备菜以及旁边超市的店员,也大多是这样的状况。
一顿饭,不算愉快的结束,接下来就是很长的一段清闲时间,可以睡午觉什么的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被经理的话吓住,不敢跟他们这些老员工一样自在,可现在来了也有十几天,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在我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的时候,宋晴的电话打了过来,直入主题。
“王阳生日你准备送啥?”
起身,拿着手机离吴美丽他们远了一些,我才站在窗户边上回话:“不还有几天吗?正在挑呢。”
“你打算送啥,帮我也买一份一样的。”
“你要跟我送一样的啊?”我有点诧异,明明前段时间宋晴还是想给王阳一个惊喜的来着,现在却随便了很多。
“不知道选什么啊,他好像啥都有。总不能真的带着他去足浴店吧?”
“也是,不过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好一些吧,我送的应该不怎么适合你给他。”犹豫了一会,我才对着电话那头说。
要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他们出现误会,责任可就大了。毕竟我现在都还没搞懂,我们三个具体是什么关系。
虽然按照目前宋晴对我的态度来看,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可这用闺蜜一词来解释,也是说得通的,并不具备恋人特有的唯一性。
“你打算买什么送?”她又问,语气明显很是烦躁,看样子是这几天为这事操了不少心。
“他不是会抽烟吗?我想买个你用那种燃油打火机给他,感觉挺拉风的。”
“我用那个?挺贵的哎?”
“不是同款,就只是个燃油的火机,他知道我穷,没事的。”
宋晴明显是没了主意,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好烦啊,感觉送什么都不合适,你说要是我直接包个红包咋样?”
“看你喽,反正送什么他都会收。”
一声长叹,宋晴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
其实我和她没多少可以聊的东西,兜兜转转就跑到了游戏上面,稀里糊涂的被她喊着上了号。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王阳有课没时间一起玩,不会出现那种烦人的,被两个人指挥的窘迫。
开着麦,时不时说上两句话,不觉间提及了关于恋爱的问题。
“说起来,如烟……你现在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问题我曾思考过,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为了自身的完整性,已经早早的下了决断。
以前的我,是不男不女的人,谈论喜欢什么简直是天方夜谭,后来做了手术,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女生,就应该依照世俗的约束,去寻找一个可以完全接纳我的人。
而现在嘛,经历了一些不明不白的事过后,就难免心灰意冷,觉得光是遇见自己心仪且合适的人,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嘛,其实没想过。”
小小的谎言,其实改变不了什么的,这一点在我之前的人生里,就已经被明确为了真理。
要是现在和她如实说,自己只是想要一个用同等的喜爱,关注自己的人,后续可能就会变的很麻烦,虽然不是确定的事,只是一个猜测,也依旧如此。
宋晴要是聪明一些,且是喜欢着我的情况,到这里应该就能明白的,我对她并不会有什么朋友关系之外的想法。
可天不遂人愿,她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就理所当然的为我解释了起来:“也是,你之前是男生,现在变成了女生,好像喜欢什么性别的人,都不意外。”
没有接话,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就和很多次夹在吴美丽与何涛中间时的不知所措一样,我并不善于人际关系。
身体里缺失的那一部分,或许永远也不会改变,我能够接受的,也只是从一开始就坚定的向我走来,不会让我觉得难堪的人。
从这一点来看,我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人,在某些时候,还很容易成为坏家伙,但从未站在过道德制高点的我,对此也并没有什么自我厌恶的感觉。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要做好自己有能力做的事就好了。至于在不经意间伤害到的,或是旁人刺入我心里的刺,都只是理所当然罢了。
什么样的性格,早就什么样的人生,在我失去了站在人群中央的能力时,我就明白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