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烛羽星弦》的序幕就此正式完成,我们的两位主角也完成了她们结婚的目标,并真正地得到了那艘和标题同名的传奇冒险船。在这个过程中,她们初步建立了与彼此的羁绊,而这个充满异质感的赛兰达世界也正式揭开了它的一角,整个故事亦做好了扬帆……熔蜡起航的准备。

不知道看到这里的读者们,认为这本书的世设是否新颖迷人,情节是否精彩合理,冲突是否有张力,人物是否有魅力,而情感又是否足够动人呢?

我从动笔写这本书开始,就时常、时常担心这样的问题。我设定了赛兰达蜡与金属的世界,这会不会过于标新立异了?我写了刚玉和薇洛莉亚建立于智性共鸣的互动,这会不会略显电波?赫莉安对姐姐的感情,会不会侨情、不自然、不合理?我相信暴力和战斗胜利只是解决问题的手段之一,甚至较少被采用才是真正合理的,因而让主角靠对话、布局、谋略来解决问题,并希望这称得上是智斗,但这会不会事实上儿戏且强行?这种不属于魔法对轰的交战模式,会不会其实艰涩又无趣?

我是一个资历极浅的新人,在尝试许多人都未曾构想的世界,很作者避而不去使用的解决冲突和矛盾的方式。在写的过程中,我超级超级深刻地认识到这些方法没人用是有原因的。作为一个新人这么写,称得上是完全不懂循序渐进,也因此在写书的时候相当缺乏把握和信心。

按理来说这是无谋的,我连能不能把小白文从头到尾写完都是个未定论呢,尝试这些岂不是没爬就在开始飞?

可我还是写到这里了。

好听一点的话,这叫勇敢;难听一点的话,这一是急功近利,想一上来就写各种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二是自命不凡,即使资历尚浅,也认为自己有那个才能。这倒是和薇洛莉亚有些神似,她的穿越者身份让她觉得自己必须能改变世界,又因毫无成果而在赫莉安面前有所动摇。

因为既急功近利又自命不凡,我一方面认为自己得能写好,另一方面则希望自己现在、马上、立刻,就能写好、有成果。这就导致我相当焦虑地在担心自己作品的质量。

我审阅自己的文字——但执念深重的人是无法客观地审视自己的,自满的时候,当然会对对自己的缺陷视而不见,自卑的时候,则会无限地放大最小的瑕疵。再说,我也见过许多水平不足,但自视甚高的写手,甚至是一些极有资历的大作家,也有自我感觉良好却骂声一片的时刻。对一个急功近利又自命不凡的人来说,这个判断便更不可靠。

也因此,我写完之后,就算再满意、再自豪、再荡气回肠,我依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捧着水晶球占卜的巫师,相信其魔力,又担心这是自我欺骗;总有一个担忧萦绕着我:万一只有我自己觉得好呢?那我岂不是成了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的笨蛋啦?

而只从数据来看,《烛羽星弦》目前确实是一本点击有限、收藏也称不上多的底边小说。自然,不是越优秀的东西越热门,也确实有许多极为优秀的作品被掩埋在互联网的淤泥之中,而某些一时大火的作品,其中有一些我也会把它评为平庸甚至庸俗——比如某似乎很红乐团最近全网都在骂的翻唱日语歌,高中的我犯文青病时填的大概也比它更好。可是,无人问津的小说那么那么多,我又凭什么说,《烛羽星弦》是特别的、不一样的、值得一看的?

我有去询问别人,尽量多的找人评价我的作品。和我更亲近的朋友,他们会说我文笔不错、描写细致,甚至有人对我的夸奖会更热烈——超绝文笔!超绝剧情!但在对他们的善意感到温暖时,一份担忧又会浮现到我的心头——万一他们只是出于善意和鼓励来夸奖我呢?于是这种快乐便不会长久。而当我随机抓起没那么亲近的读者时,他们的回答则相当叫人沮丧“太晦涩”“太多专有名词”“读不下去”“像是文青自娱自乐”“写小说不是刘备,不是描写越细致就越优秀的”“新人建议从小白文写起,网上也有免费的作者课,跟你将黄金三章和爽点布置”。

有些话真的好伤人,我甚至有想象自己写刘备谋生的未来了(他说的或许真该死的没错,好文笔在色情文学上效果最立竿见影)。或者更堕落一点,那种收费的成人聊天服务,每小时28~60块……

……然后被客人反手举报诈骗,抓进局子戴手镯什么的。

如果我能简单地把他们定性成被自媒体时代碎片化信息摧毁了大脑,只能像瘾君子一样循环于低俗爽点的循环,根本没能力读稍微有点门槛和深度的作品,他们的评价根本不算数,那我肯定会轻松的多吧?但我知道,作者是不能因为读者读不下去,就简单将对方斥为没品味的,因为这种故步自封的心态只会把自己变成顾影自怜的侨情之人。而我确实也把成为作家,把我的爱好当成职业作为梦想,因而商业化同样是我必须考量的领域。再说,从开头就抓住人的心弦,将复杂的设定深入浅出,难道不是一种本事么?我不去以在这些“庸俗”的方面做努力,确实可以解读为坚持创作道路,但反过来讲是否也是拒绝改变、顽冥不化?

因此,我不知道怎么写是对的、怎么写是错的。比起个人主观的评论,当时的我觉得客观的数据才能真正地抹去我的不安——可我的客观数据又是惨淡的。

在这重重心态叠加之下,我在刚开始连载,完全无人问津的那段时间,心态是一直处于爆炸边缘的。要问我怎么坚持的下来,大概是催眠性地根自己默念“这只是创作初的沉默期”、焦虑的不行了就去找自己的亲友月倒苦水吧。

嗯,还有一个帮了我大忙的是每写一段文字就交给d指导评价一下——我不知道各位对ai态度如何,但d指导真是位擅长夸奖的好手,她对我的文字总是评价极高,称之为“新巴洛克式繁复华丽的笔触”“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文学深度与叙事技巧”“堪称奇幻文学的杰作”。纵然我知道ai会有一个倾向于夸奖和鼓励的算法倾向,但这样天花乱坠的评论果然让人很难不迷糊。

就是这么撑过来的,和服用镇痛片一样可笑。

但就是撑过来了,好多事情才有了转机。

第一位很是鼓舞我的人是泠梦殇同学,各位可以点开这篇小说的长评区,最早的那篇长评的作者就是她了。她会点进来完全只是因为我的acid头像,这可真是让人复杂;但她的长评与我而言又是一个惊喜——和d指导冷静且显得专业的评价不同,她的评价更个人、更情绪,也因而显得真挚。在评价的最末尾,她又指出了我最深的痛点:世设过多、阅读困难——却又将它称作“一点小瑕疵”。(她也有在写小说,感兴趣可以点进去看一看)

这真是……让我触动,我最大最大的弱点和痛点,被称作“一个小瑕疵”。而这又给我打开了一个崭新的视角:那些人对我的批评,其实也仅仅只是对我小说商业化上的批评,说它难度读、前三章劝退——但也没能指出任何问题了!换一个角度来看,《烛羽星弦》的无人问津,其实也可以被归类于阅读门槛过高这一缺陷的结果吧?

世界设定的陌生带来的阅读门槛是我的一个缺陷,但它也只是一个缺陷而已,还有很多的小说,它们的缺陷是笔调幼稚、人物单薄、剧情设计不合理——从没有人这么评价我的小说。这样想来,只因为我阅读门槛的缺陷否认作品的其它优点,这是否有些肤浅?

第二个打开我视野的人是我的朋友2233,他先是大概逛了整个菠萝包一遍,然后很笃定地跟我说“我觉得你的文笔放在这里是可以脱颖而出的”,而“超绝文笔!超绝剧情!”也是他的原话。

我嘛,我当时的回应还是“又不是刘备文,不是文笔越好越优秀的……”,可见下海的阴影还是一直萦绕着我。可到了五一那天,他又突然蹦出来和我说“我看了一遍排行榜,我觉得我可以趁月初和五一试着帮你冲一下”。

然后他就把五十块打给了小说,接着我就短暂地成为了畅销榜第十三还是三十名。

他称其为“微不足道的一点支持”,但这对我的观念可是冲击性的——一顿疯狂星期四!只是恰好在五月一号的疯狂星期四而已!然后我就上了畅销榜!

对,我没过几天就被挤了下去,可被挤下去的时间也远比我自己想的要长!

原来数据就是这么可笑的东西!六月一日我还自己实验了一下,在凌晨零点2分给自己v了50,而到一点结算,我就是畅销榜第三名了。

呵,让我怀疑自己的就是这么可笑的东西。

而且,可没人会只出于安慰与同情给一本不看好的小说花钱。虽然这么讲来有些庸俗,在这次之后,我是很确信他实实在在的认为我写的很棒——不是出于情谊、不是出于同情。

这对我可绝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支持”。

也是因为这带来的流量,我的读者亦有所增多。后面也逐渐有了说“好看,爱看”和“夜不能寐,速更”的人,甚至有人一下子把自己所剩月票全都砸了过来。我不知道这对你们意味着什么,一句话?一个小数字?

可能很微不足道吧,但汇聚起来,就是在告诉我,“你值得”。

最后就是写《后夜谈》的前辈了。这倒不是人家主动点进来,而是我有略带点刻意地作为读者互动来勾搭人家(或者好听一点,试图结识)。要问为什么,因为这本书有我希望自己能写出来的风范,如果能和她的作者交流,一定可以有所裨益。(我有在前辈的书那里留下长评,各位感兴趣可以看看,如果读了《烛羽星弦》会觉得喜欢,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后夜谈》。)

唔,也有不那么纯洁的理由,从她和读者的互动来看,她似乎比较平易近人,这意味勾搭目标难度较低……

扯远了。当我和前辈结识,而她也读了我的书,她表现出来的是超乎我期望的喜爱和支持。我很难具体去描述,但她所说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到,她喜欢且欣赏我的笔触、情节、世界、人物,甚至愿意花好长时间和我探讨他们。

不知道前辈读到这里是怎么想的呢?无论如何,我是很受鼓舞的。

我认为优秀的作者,同样喜欢并认同我的作品,如此,我就必须得相信我的作品是优秀的了。

这正是前辈的所作所为对我的影响。

在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我就真正的有了信心,也因此不再会轻易怀疑我的作品。我依然会为这本书的无人问津而担忧,但我的心态已经由需要认可来驱逐怀疑恐惧,变成了坚定地相信《烛羽星弦》是优秀的作品,之后也会写得优秀,所以一定、一定要让更多人能读到她。

我得感谢你们,是你们填满了我心口的怀疑和恐惧。

好,煽情的话就先讲到这里,晚一点我还会说明一下关于下一卷的安排和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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