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起床的宫凝,发现徒儿无师自通又学会了《炼神诀》后,不禁如此想道。
系统说,陶灵灵性情很差,道德很低,但几日下来,宫凝并没有看到那样的一面。
她只看见了勤奋,好学,聪慧,以及……喜欢说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应的甜言蜜语。
宫凝只觉得幸运,幸好自己那天捡到了她。
当她做好早餐后,陶灵灵却还没醒,于是想要看看情况,又觉得擅闯姑娘闺房是不是不太好。
她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罢了,徒弟都不在乎,我又扭捏个什么劲?
宫凝心一横,于是硬着头皮推开门。她分明是叫徒儿起床的,但却不知不觉让脚步静悄悄的。
陶灵灵依旧还在睡梦中。
这张脸儿真是精致,从细腻的皮肤来看,估计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只是淡淡的黑眼圈挂在眼底,眉头与眼角也微微皱起,仿佛做了噩梦,呼吸声在大白天也能听见明显的急促。
睡着的她,倒是完全看不出那股活泼跳脱,反倒给人一种完全与年龄不符的冷艳与漠视,以及久经世事的风霜感。
她已经很累了,就让她休息一下吧。
宫凝如此想着,便转身想要悄悄离开,可手掌却是突然被抓住。
“师尊。”
徒儿突然醒了过来,空洞的目光藏着宫凝看不懂的麻木。
宫凝没来由的心疼,她反握着徒儿的手,将其放入被窝之中。
“继续睡吧,你已经很努力了,今日就好好休息。”
还是不要将陆云翎的事告诉她了,免得她拼命。
“师尊,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
又梦见了家人么。
宫凝一向实事求是,放在平时,会告诉她她不同的死法会有不同的结果,但此刻,她又不愿告诉徒儿那么残忍的事。
“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陪伴着你。”
可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后,徒儿竟然浑身一抖,是被感动了吗?真好哄。
她捏了捏徒儿的小脸,温柔道:“你呀,可不要让他们看见你这样伤心了,不然他们也是会伤心的。”
陶灵灵一怔,立刻明白师尊会错了意。
“不是……师尊,徒儿的意思是,被饕蚀劫生录杀死的人,他们会去哪里……”
怎么话题跳跃这么大?
不过宫凝还是耐心解答道:“一般来说,孤魂野鬼会留存于人界,但为师熟读玄理通鉴,天枢志和生灵异志,有一些拙见。饕蚀劫生录的特点,为师先前与你说过了。或许那些魂魄寻不到归处,却又六神无主,便会依附于因果之人。”
“如果因果之人死去呢?”
“会跟随对方的灵魂一同魂归于天或沉入地狱吧。”
陶灵灵的神色再次变得暗淡。
宫凝安慰了一下弟子:“你不用担心这些,志怪小说都是唬人的。实际上,人间并没有鬼怪的位置。这原理有些复杂,你就当他们虽然跟着你,但只是处于三界五行之外的地方。他们无法看见你,你也无法感知到他们……”
用另一个世界来举个例子,就好似人间界这个程序无法解压或解读鬼魂这个文件,只有某些天赋异禀的人,或是修炼了某种法门的人才能读取。
想到这,宫凝也明白了徒儿为何惴惴不安。
“你看见了吧。”
“嗯。”
陶灵灵点了点头。
当她看见那无边无际的亡灵后,心中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即使亡灵没长嘴巴不会说话,没长眼睛不会看人,但这些东西依旧在提醒陶灵灵,这是她曾经犯下的罪孽。
这份罪孽并不会因为回到了最开始的过去而消失。
“别胡思乱想了,有些事,注定无法补偿,若想活的开心,一定是要自私的。”
宫凝将窗帘拉上,确保屋内没有光亮。
“你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趁天还早,多睡会儿吧。”
宫凝离开徒儿的卧室,确实发现家中来了客人。
此人正是七日前议堂中,那名歇斯底里的女长老,之后宫凝才知晓她的姓名,唤作薛映冬。
“江玉瑶,你能不能管管?你那些弟子现在上堂是装也不装了,就在那看通俗下流的小说,那胡长生甚至直接在讲堂上讲那《废仙》!”
“那你拿剑逼着他们学。”
“我乃长老,怎能做这样不体面的事?况且弟子数量众多,我要一个一个的去逼迫他们吗?”
听起来是在吵架,宫凝后退一步,不想参与其中,可那薛映冬猛的一回头,明媚凤眼紧盯着宫凝。
“天剑阁的,为何一个礼拜过去了,不曾见你来任堂?”
“嗯?今年一个弟子也没有,还需要我来任堂吗?”
一般来说,一批弟子一个长老,若是有新长老,便要收下新弟子。
今年却足够独特。
“那也要任堂,心剑堂不是来养闲人的。”
不养闲人?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的。
不过寄人篱下,自然是要替人做事,宫凝点了点头,问道:“我负责带哪批弟子,教什么。”
“身份上,你是外门长老,那就带外门弟子……考虑到你没修为,怕是治不了那群崽子……你去执事堂找白佩兰,她的弟子还算乖巧。”
宫凝点了点头,先回到自己的房中。
第一天上班,要注意仪容仪表。换作以前,洗干净脸,穿干净的衣物,就行了。
可不知是不是身子变了,心态也变了,她竟然觉得有必要好好打扮一番。
看着徒儿给自己买的梳妆台,以及各类胭脂妆点,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甩出脑海。
江玉瑶突然推门而入。
“你看着镜子发什么呆。”
宫凝吓了一跳,有种心思撞破的感觉。
“你怎么也不敲门随便进别人屋里。”
“这是我的房子,我想去哪就去哪。何况在我面前,你有什么可藏的?”
江玉瑶虽然还是那满不在乎的语气,却是朝她走了过来。
“坐下,我给你梳头。”
“这怎么行?我又不是不会。”
“随便找条发带将头发捆好就是会吗,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会束发,也不会用簪子或钗。”
“男子要那么好看干嘛。”
“但你现在是女子。”
江玉瑶嘴上向来是不饶人的,但手却很巧,宫凝及腰的长发在后脑挽出一个髻,又被一根簪子固定起来。
长长的马尾垂落在身后,若有若无的遮挡白皙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