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唐烨身上的血红色星轨纹理已经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你的消耗看起来不小，需要休息一下吗？”白枭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再联想到他的处境，竟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担忧来。
“不用，能活着，能喘气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唐秋元哑然失笑，对于自己的处境他倒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所以，你大概还剩多久？静养的话五年，不静养的话，大概两三年都不一定有。估计那时候陈佑之一个人还搞不定我，所以还需要你们帮着他点。”
“五年？两三年？”白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青灰色眼眸盯着水面倒映的灯光，“你当自己是超市临期商品？”
“哈哈也可以这么说，我也确实快要过期了，等过了期，就得处理掉，不然等别人把我吃进肚子里可是要闹好一阵肚子呢。”
白枭的脸色阴沉，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能跟着点点头：“我会的。”
唐秋元仰头灌下整杯水，喉结滚动间有几滴顺着下巴滑落，他随手抹去。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在做噩梦吧……”唐秋元看着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的唐烨，若有所思的说道。
白枭冷哼一声：“经历了这种事，能不做噩梦才怪，只要人没事就行。”
“你对她，还真是苛刻，不过也难怪，毕竟她可是夺走了你妹妹的位置，不过你似乎并不生气。”唐秋元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白枭续上了半杯。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到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看着她能把白家的水搅混，把那些人整的焦头烂额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们家里那个叫柳芊芊的女孩，你最好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下。她好像已经跟那群荒墟旧侍们搅和在了一起。”
“这样啊，反正只是个外姓的，等到她露出马脚的时候抓了就是。她看着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一个家里教出来的人都大差不差，跟他们斗智斗勇总感觉会被拉低智商。这算什么，江城特有的弱智匹配机制吗？还有那个陈家，也完全不是人，这群煞笔是怎么给家族延续到那种程度的，陈望道算是他们家最后的良心了……”
白枭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小阀门，把自己这些年在江城的所见所闻所感全部都抖了个遍，骂的也挺脏的，看来他对这个城市确实是没啥好感。
“你这家伙，表面上冷冰冰的，原来是也个影藏的八婆。”唐秋元笑了。
“你别笑，要是你当上了江城的官，你也会嫌那些家伙虚伪和恶心，这里完全就是一摊烂泥，没救了已经。”
唐烨在梦中不安地翻了个身。两个男人同时噤声，直到她呼吸重新平稳。
“可是，烂透了江城，不也还是开出了几多好看的花吗？”唐秋元轻声说道。
“运气好罢了，这些人怕是加起来，都没你一个有用。”
二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而此时的唐烨，却早已坠入了另一个久远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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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烨再度坠入黑暗时，最先触达感官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诡异的失重感。
她的指尖穿透幽蓝雾气，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流动着细密的金砂——那是被禁术暂时压制的祸主之力，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血管里渗出，在虚空中凝结成猩红星图。
“轮回不止、古国不灭……”
沙哑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具骸骨在共同摩擦声带。
唐烨猛地转身，看到了七座悬浮的青铜巨门在雾中若隐若现，每扇门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图腾：巨人被割断的脖颈处流出的金血、守望火山的灰袍人、卷起地壳的巨龙、卷起海啸的巨鲸、游荡于山林间的巨鹿、一双编织丝网的巧手，以及，唯一一座向自己敞开了大门的——星辰与新月。
失重感突然化作灼烧般的牵引力，唐烨的手腕被无形力量拽向那扇敞开的星门。
金砂顺着指尖流淌成光链，在门扉上勾勒出与她瞳孔同色的鎏金纹路。
当脚掌触及门内地面时，幽蓝雾气骤然退潮，露出满地星骸碎片——每一块晶体都刻着古老的楔形文字，在她靠近时发出蜂鸣般的共振。
“我们，是囚笼……”
“将祂封禁于此……”
骸骨低语突然变得清晰。唐烨看见雾中有影子凝结，七道身披不同图腾的剪影盘坐成环，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而在心脏内部，有个纯黑的胎儿正在嘤嘤啼哭。
那第七个剪映张开嘴，一个沙哑无力的女声灌进了唐烨的脑中：“唯有文明覆灭，祂才会停止复苏。我们，将成为祂的代行者！不要，不要！”
唐烨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门柱。第七座巨门突然发出轰鸣，雕刻的星星纹路竟渗出鲜血，伸出一根根真实的手臂，将她往门的最深处拖拽。
“放开我！”唐烨焦急的大喊起来，她想要动用荒墟的力量进行反抗，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调动半点灵能和荒墟之力。
那颗心脏突然炸裂，无数光粒涌入她的鼻腔。剧痛中，唐烨再度听见那道女声，可这一次，她的语气却是慷慨激昂，甚至于有一点疯癫：“不是困住，是唤醒。当七座门全部开启，真正的‘容器’将不再需要伪物的枷锁。唯有祂醒来，新法方可补全！世间众人方可不以资质论高低，也无高低贵贱之分！”
光粒在喉管里凝结成尖锐的晶体，唐烨感觉自己正在被从内而外剖开。七道手臂穿透她的肩膀，那些掌心的图腾烙印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作锁链，将她钉在星门中央的祭坛上。
“要死，要死，要死！”唐烨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那只黑色的婴儿的脚落在地上，开始向着她的方向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