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半小时的路，今天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
江晨宇本来还担心柳梦瑶会不耐烦，谁知她一路上像发现了新大陆，扒着车窗看街景和路边的建筑，好奇心满满，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等停好车下了地，她更是看什么都新鲜，小脑袋转来转去，眼睛都不够用了。
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得江晨宇直乐。
不过再让她看下去，今天的行程怕是都要泡汤了。
他忍着笑提醒道：“走了。”
“啊？哦。”
柳梦瑶似乎还没回过神，应了一声，随即清了清嗓子，仰头看向江晨宇，又摆出那副架势。
“所以呢？本公主今日的行程是何？”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抬，一副小傲娇的模样。
江晨宇差点又笑出来，憋着回道：“去滑冰。”
“滑冰？”
“不喜欢？”
她没立刻回答，沉默了几秒，嘴角才得意地翘起来。
“哼，既然你这么想去，本公主就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好了。”
嘴上这么说着，斜睨过来的眼神里却亮晶晶的，分明是期待。
喜欢就直说呗，非要这么别扭，也真是个人才。
江晨宇心里好笑，顺势牵起她的手。
“人多，抓紧，别走丢了。”
没听到回应，他偏头一看，发现她正愣愣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喂。”
“啊！”
又叫了一声，她才猛地回神，瞬间恢复了那副高傲的神情，反手用力握紧他，命令道：“带路！”
“得嘞。”
真是个小祖宗。
虽然听着像陈词滥调，但江晨宇确实是个跟“出门”二字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他一向是宅男，时间基本都用来码字，加上现在网购外卖什么都方便，几年下来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要说今年活动量最大的时候，恐怕就是被柳依梦“囚禁”起来之后这段日子了。
所以，眼前这人山人海的景象，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的天，这么多人！’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江晨宇下巴都快掉了。
不愧是圣诞节，滑冰场里简直跟下饺子似的，人都快没地方站了。
是大家想法都差不多，还是自己太没常识了？
他之前随手搜了下圣诞节约会地点，看到滑冰场推荐度挺高才来的，现在看来，似乎是个失误。
“喂，喂……！”
柳梦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晨宇低头一看，就见她穿着冰鞋，站都站不稳，正摇摇晃晃地扒着自己的胳膊，一步一挪。
江晨宇偷乐了一下，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出现时，也是一个踢腿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看来这运动神经……好像不太行啊。
这念头一起，他不禁琢磨起来。
运动神经不行，是单指柳梦瑶这个小丫头，还是说这具身体本身就这样？
‘得找机会摸摸柳如烟的底。’
假如运动能力是共通的，那为了防止柳如烟突然暴起伤人或者自残，了解这身体的体能极限还是很有必要的。
之前一直待在室内没机会，今天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江晨宇暗暗点头，打定了主意。
他抓稳了还挂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带着她往冰场里滑。
“走了，第一次滑冰，抓紧我。”
“唔唔……”
她缩手缩脚地挪着，比蜗牛还慢。
好不容易踩上冰面，江晨宇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两人交握的手上传来她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
江晨宇心里起了点坏心思，抓着她的手悄悄松了松力道。
“呀！”
柳梦瑶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
下一秒，她死死抱住江晨宇的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眼神里全是怨气。
“你……竟敢戏弄本公主？！”
说实话，是有点。
虽然这丫头有点讨厌，但跟其他人格比起来，她的“难搞”程度绝对是碾压级的。
这话要是说出口，估计没好果子吃，江晨宇赶紧找补：“抱歉，手滑了，没抓稳。”
“抓、抓紧点！本公主要摔了，你也别想好过！”
‘摔疼的也是你的屁股。’
江晨宇暗自嘀咕，但转念一想，这屁股终究是柳依梦的，赶紧又把她扶稳了，这次是真小心翼翼地托着。
重新在冰上站定，柳梦瑶两条腿还有点抖，勉强站直了，斜睨着江晨宇。
“小、小心点……！这次就、就先饶了你！”
“嗻，谢主隆恩。”
“唔……！”
看她那副不甘心的表情，江晨宇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不动声色，开始慢慢带着她移动。
冰刀划过冰面，身体缓缓向前。
多久没滑冰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小学，算算快二十年了。
正感慨着光阴似箭，心里有点小失落，突然。
“喂，慢点！慢点啊！！！”
柳梦瑶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开。
江晨宇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她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啊，抱歉。”
“小心点！你这样还怎么当本公主的侍从？！”
她气呼呼地数落着。
江晨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许笑！”
得，一点伤春悲秋的机会都不给。
该怎么教她呢？
江晨宇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学滑冰的场景。
好像是……
“来，抓紧我的手。”
“不是一直抓着吗！”
“对，然后尽量稳住身体，我慢慢走，你只要站着跟上就行。”
应该是这样没错。
身后传来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江晨宇看了她一会儿，慢慢蹬着冰刀，在冰面上滑起来。
速度很慢，身体带着她一起向前。
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躯一点点随着冰面前行，绕着冰场滑了一圈后，她似乎渐渐放松下来，嘴角也偷偷扬起了一抹笑意。
原本绷紧的腰慢慢挺直，一直弯着的膝盖也逐渐伸展开来。
江晨宇也笑了，慢慢松开手上的力道，直到两人彻底分开，面对面站着。
“滑得不错嘛。”
看她刚才那摇摇晃晃的样子，还以为得费点劲，没想到学得还挺快。
江晨宇随口夸了一句。
柳梦瑶彻底放松下来，又恢复了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开始自卖自夸。
“对本公主来说，小菜一碟！本公主可是完美的！”
行吧。
江晨宇被她逗乐了，拍拍她的肩膀。
“那现在自己试试？”
“啊？”
她身子一僵，表情有些错愕，沉默片刻后，又挺直了腰板，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当、当然！你看好了，本公主给你示范！”
“行，那我去外面坐着看。”
江晨宇指了指冰场外的长椅。
说实话，站久了腰有点酸。
刚想去歇会儿，就见柳梦瑶气鼓鼓地拒绝：“说什么呢！侍从就该守在公主身边！”
真麻烦。
陪小孩子玩太耗体力了。
想到要一直跟着她滑，江晨宇就觉得累，又找了个借口：“那是骑士干的活。侍从只需要在远处观望。”
“那你就当骑士！今天一天，你就是公主骑士！”
公主骑士？
这名号听着怎么有点不吉利……
江晨宇一脸“呃……”的表情。
柳梦瑶见状，抱起胳膊：“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耀吗！公主骑士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她嘴角微撇，傲慢地哼了一声。
江晨宇无奈地点点头。
也行吧，身为公主骑士，总得有点能单挑兽人的强韧意志力不是？
他胡思乱想着，见她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重新站到她身边。
“行，我的荣幸。”
“哼，知道就好，好好伺候着！”
这自信到底是哪来的？
江晨宇心里闪过一丝好奇，看她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也跟在她身边一起滑。
一点点地挪动，她慢慢在冰上找到了感觉。
脸上带着笑，速度逐渐加快，在冰面上滑行的样子看起来开心极了。
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掌握了诀窍，滑行中还能侧身转弯，在拐角处调整重心变向。
看来这小丫头的运动神经非但不差，还相当不错。
就这么跟在她后面滑了很久，一圈，又一圈。
看着她在冰场上兴奋地飞驰，江晨宇渐渐觉得呼吸有点跟不上了。
‘唉……’
身体真是不行了。
虽然戒烟才一个多月，体力也算恢复了些，但要跟上这精力旺盛的小丫头，还是有点吃力。
江晨宇放慢速度，匀了匀气，抬头看着在前面滑行的柳梦瑶。
她压根没管自己，只顾着在冰面上撒欢。
江晨宇琢磨着是不是能偷个懒，正悄悄往出口方向挪，耳边就传来了她的声音。
“喂！”
他下意识回头。
只见柳梦瑶不知何时已经飞快地滑到了他面前，脸蛋红扑扑的，满眼兴奋：“怎么样？本公主滑得不错吧？”
“嗯，很厉害。”
江晨宇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笑得更灿烂了，随即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点疑惑。
“怎么，这就累了？真没用。”
没用。
“才没有。”
江晨宇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不服。
“还说没有。”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嗤笑一声，低声嘀咕：“难怪都说老家伙……”
啧。
声音虽小，但他听见了。
老家伙。
居然敢嘲笑他。
江晨宇的拳头下意识攥紧了。
‘这小丫头片子？’
江晨宇又气又无语地看着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不服气？追上来啊。”
说完，转身就往前飞速滑去。
要忍住。
说真的，腰是真的酸，可不能上这小丫头的当。
‘气死我了。’
真他妈的气人。
又憋屈又牙痒。
他才三十一，正当壮年，走到哪儿不都还是年轻人。
‘老家伙个屁。’
梁总监那样的才叫老家伙！
一股劲儿又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他俯低身子，重心下压，猛地蹬冰前冲。
前方柳梦瑶的身影越来越近。
他加速，再加速，终于超过了她，然后回头，冲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小、屁、孩。”
看到她瞪圆了眼睛，咬着牙在后面猛追的样子，江晨宇心里一阵痛快。
他又故意做了个鬼脸，拉开了距离。
她那气急败坏的表情，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看来，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当不成什么成熟稳重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