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下,一盏华丽的金杯突然被"砰"地一声砸在地上,鲜红的酒液飞溅,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暗红。
"废物!"卡瑞拉愤怒猛地拍案而起,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甚至在人被绑了之后,仍一无所知?!"
负责情报的官员,噤若寒蝉地将额头抵着地面,冷汗顺着苍白鬓角滑落:"陛、陛下恕罪..."
"查!"卡瑞拉一甩袖袍,宽大的袖子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风声:"不管背后的人是谁,都给我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卡瑞拉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
情报员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退下。
再回头时,女王的脸色却在瞬间柔和下来。
卡瑞拉牵起琉璃儿的手,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少女手腕上尚未消退的捆绑痕迹:"你没事吧?"
"我没事。"琉璃儿摇摇头,瞥了一眼地毯上摔得变形的金杯,低声道:"那些家伙虽然绑了我,但也只是为了钱而已,并没有伤我。"
“都怪小姨,没能及时……至少,那些人的善后……”
琉璃儿突然反握住女王的手:
“不,小姨,不是你的错,那些家伙是专业的,在他们动手之前,谁也不可能看出他们有问题,”
"善后工作...交给我吧。"
琉璃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那些护卫...是为我而死的。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给他们的家人以善待。"
话没说完,卡瑞拉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抬头,晨曦帝国的女王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月光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良久,卡瑞拉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翻涌着比这夜色更深沉的复杂。
琉璃商会内部的权力斗争...
终于波及到这个孩子了吗?
卡瑞拉眯起眼睛,她很清楚,这次的袭击,恐怕只是暴风雨前的小小涟漪。
那些幕后黑手,既然已经行动,那么就绝不会就此收手...
这场风暴,来势汹汹,而且,恐怕会持续很久……
在这场无可躲避的风暴中,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恐怕就只有为这孩子撑起一片保护伞。
忽然,卡瑞拉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琉璃儿:"所以,你的护卫...已经全部殉职了?"
琉璃儿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提到这个,她的心情便无法轻松:"嗯,无一幸免。"
再度抬起脸时,琉璃儿已经恢复了应有的沉稳:"我会致信父亲,让他从调派新的高手.."
"在那之前。"卡瑞拉轻轻抬手打断她,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妨,让小姨给你安排个临时护卫如何?"
琉璃儿微微颔首,没有太多异议:"既然小姨推荐的人选,我自然放心。"
跟着,琉璃儿有些好奇地问:"对方是谁?什么级别?"
"凛露。"
卡瑞拉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名字。
"十六级魔法师,当个临时护卫...绰绰有余了。"
十六级的魔法师虽然强大,但作为这位商会会长之女的护卫其实还是欠资格的。
但卡瑞拉意识到的是,有凛露在,就等于整个荆棘花冒险团站在琉璃儿的背后。
她的安全问题,应该可以无忧。
如果琉璃儿和凛露能够成为好朋友,甚至有更进一步的关系,这对于自己的晨曦帝国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收获。
这等同于是,将琉璃商会和晨曦帝国绑定。
只是……
作为当事人的琉璃儿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格外精彩。
先是涨红,继而发白,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上。
少女猛地站起身,高叫道:"不行!绝对不行!"
卡瑞拉挑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外甥女罕见的失态:"哦?"
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红酒,挑眉问:"还在为比武场上的败绩耿耿于怀吗?我以为...琉璃商会的大小姐,应该不至于这般小气。"
琉璃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她烦躁地扯了扯袖口精致的蕾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她自认为是个大度的人,但面对雷兹,这个和自己没有仇怨,甚至还救了自己一命的家伙,她却始终有种芥蒂。
亦或者,是危机感。
在遇到凛露之前,琉璃儿一直自诩自己的天才在同龄人中少有可比。
但凛露不仅比过了自己,还比自己强出太多太多……
多到自己和他差了个维度的那种……
面对凛露,她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和自豪,以及迄今为止为了变强而付出的努力和金钱全都变得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
"我..."琉璃儿最终别过脸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算了……既然小姨你这样决定……"
卡瑞拉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红酒在杯壁上留下的痕迹,再看一眼上的反应,却是若有所思地笑了。
兴许,在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有些事,会变得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趣呢。
……
荆棘花冒险团的大厅里,暖黄的灯光洒在木质长桌上。
等到那对父女从重逢的喜悦中平复下来,凛露缓步上前,清了清嗓子。
"安吉拉。"蹲下身,凛露让自己和与这个女孩能够平视。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这次你虽然平安回来了,但你要记住这个教训。"
凛露用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接着说道:"为了那点采药钱独自进山,太危险了。"
安吉拉咬着下唇,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眶又开始泛红。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父亲憔悴的面容,又迅速低下头去,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地开始砸在地板上。
见状,凛露无奈轻叹一声,眼神和表情稍许柔和下来。
想了想,凛露接着说道:"其实,团里正好缺个打杂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真的吗?!"安吉拉猛地抬头,上一秒还黯然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激动抓住凛露的袖口,兴奋地嚷道:"我、我会好好干的!我会擦地板、洗衣服、还会......"
"凛露先生,这......"杜特局促地搓着粗糙的双手,黑黢黢的脸上写满不安:"这不好吧……我们已经麻烦您这么多,怎么好意思再......"
杜特自然知道,凛露说是让安吉拉打杂,但事实上却是对她的一种照顾。
凛露直起身,摇了摇头,正色道:"与其让她继续冒险采药……"
说着,少年的目光扫过安吉拉磨破的鞋尖和满是擦伤的小腿:"在这里至少安全有保障。"
这句话让杜特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想起昨夜一夜的担惊受怕,终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
杜特的声音有些哽咽,慌忙补充道:"不过只要能管这丫头饭就行!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不必要给她开什么工资。”
凛露唇角微扬,没有多说什么。
但在心里,他可没有打算压榨未成年人的想法。
送走了杜特父女,凛露松了一口气,随后立刻来到前台。
任务柜台后面,温蒂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抱歉,温蒂姐,擅作主张把她留下了。”一上前,凛露首先道歉。
“无妨,团里的确缺个打杂的。”摆摆手,对此温蒂并不在意,反正多一个打杂的每个月也多不出多少开销,重要的是弟弟的善意得到了贯彻。
“不过……”温蒂双手撑着柜台,把脸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地问:“弟弟你,喜欢那个孩子吗?”
凛露小小白了一眼温蒂。
“别瞎说啊,姐,那孩子才几岁……”
“这再多几年也差不多了,小子,你莫非喜欢这种类型的吗?”温蒂的心中的八卦之火此刻熊熊燃烧,并不打算轻易让凛露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凛露摇摇头,顿时有些无语:“我就不能是单纯的善良吗?”
温蒂嘿嘿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弟弟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一定要及时跟姐姐我说,知道了吗?”
虽然不知道温蒂姐为啥这样关心自己的私生活,但想了想,凛露点头。
反正这种事告诉温蒂姐也不会少块肉,况且,自己现在其实也没有喜欢的人。
“一夜情的对象,需要说吗?”
就在这时,露娜一头攒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
温蒂小小瞪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温蒂啊温蒂,你还当弟弟是三岁小孩嘛,还什么事都向你汇报,弟弟你别听这控制欲爆棚的女人的话,你想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只要别搞出人命来,姐姐我都支持你。”
露娜说着,好兄弟似地搭上凛露的肩膀,大咧咧地说。
凛露些许汗颜,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什么叫搞出人命,露娜姐对自己的道德要求这么低的吗?
一听露娜这话,温蒂有些炸毛了,拍着桌子叫了起来:
“胡扯,身为姐姐,关心一下弟弟的感情历程有什么问题,你这家伙不要乱讲这些有的没的。倒是你自己,先把自己终身大事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吧,省的过段时间又跑过来哭唧唧地说自己被父亲逼着怎样怎样。”
“我才没有哭唧唧的!”露娜涨红了脸,不甘示弱地反驳。
“哼,前天晚上你的那副样子,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温蒂不屑轻哼,冷着脸。
“可恶……”露娜咬牙切齿,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击,最后,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凛露。
意识到战火可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凛露立刻起身要走,但被露娜一把扒拉住。
“别走呀,弟弟~”
露娜的力气很大,被她抓住,凛露想走也走不了。
“你姐姐我被人欺负了,你就这样看着?”
凛露摊手,摇头,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哎呀~弟弟,其实……”露娜继续凑近上来,俏脸泛起红晕。
“其实……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霎时间,凛露感觉自己汗毛倒立。
虽然他没有仔细去思考,但直觉已经告诉他露娜将要说的话……
绝对绝对对自己非常不妙。
自己应该马上跑路。
在她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前……
否则,自己可能要失去某些东西,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露娜这样紧紧抓着自己,如何得脱……
“露娜姐!”
在露娜继续要说的时候,凛露忽然高喊一声。
露娜张着嘴,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年,终于还是暂且收住要说的话,问:“怎么了,凛露弟弟?”
“我……哎呀,我的肚子好痛!”
凛露一把捂住肚子,做出痛苦的表情。
温蒂手掌托脸,眯着眼,静静地看少年的表演。
露娜:“……”
“弟弟,姐姐在和你说正事呢,严肃一点……别开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我的肚子好痛……啊,我要死了。”既然开始表演,凛露只能硬着头皮演完,于是他更卖力地挤出两滴汗水,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
温蒂无奈地摇了摇头。
弟弟的演技真心不怎么样。
这种理由也就只有骗骗小孩子了。
露娜叹息一声,正决定不予理会,直接和凛露说清楚的时候,一道人影却是以极快的速度从冒险团外冲了进来。
“什么!弟弟肚子疼!”
“难道是……后遗症?”
希拉薇儿瞪着眼,迅速赶到少年的面前,看到他皱着眉,冷汗直流的模样,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这不可能……这个炼成阵的有效性,多年前的时候就已经被验证过了的……没道理……”
希拉薇儿喃喃自语说着,眼中迅速闪过慌乱,但最终呈现在脸上的依然是冷静。
“你们还看着做什么,快点帮忙,把弟弟带到房间里去。”
希拉薇儿抬起头,急忙向温蒂和露娜呵斥道。
二人一时面面相觑。
看来,真的有人相信了呢……
“没事的,老师,我自己可以的……”虽然不知道希拉薇儿在紧张个啥,但凛露等的就是这个跑路机会,于是立刻说道。
“好,好!”
希拉薇儿说着,忙试图搀扶凛露。
但她个子太矮,非要说的话也就是给凛露当个手杖。
凛露于是在希拉薇儿的辅助下,顺利从现场跑路。
回到房间,凛露这才如蒙大赦,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才坐下打算放松一下,凛露就听到了“啪”的一道清脆声响。
抬头再看,却见到希拉薇儿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戴上了口罩,并且套上了一副橡胶手套……
“这,这是要做什么,老师?”
霎时间,不祥的预感再次将他笼罩。
“还能是什么,凛露弟弟,你的身体可能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我,必须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
希拉薇儿郑重其事地看着少年的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