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满引着两人去档案房。今天他的脸色不太好看,陪同的路上一直给明钰倾吐苦水。
“嗳,我们新野县只是个小地方,化玄境修士也就只有我和林家的老太爷,水浅得很,怎么能出了血魔这条混江龙呢。司里的修士大多境界不高,在太平的时节还能勉强维持偌大的县域清静。但如今却不行了,出了个血魔,司里的精英全部扑洒出去也网不住他,反而还要担心被他咬破了网,造成更多的修士死伤。诶,想尽快将恶魔绳之以法,一扫妖氛,还黎民百姓一个清静日子,也力不从心啊。”
“石司长,你为了血魔的事情殚精竭虑,众人有目共睹,你不必自责,回到宗门后我会跟郁姨陈述全状,你只需要继续尽力协助我们就好了。”
石满无非是想让明钰回到宗门后替他美言两句,以明钰的地位和人脉关系,一句好话足以保他磨勘无虞。
但明钰也很精明,并不给他准确的承诺,只暗示他要好好帮助她处理血魔案件。王崖则一点脸色也不给石满,一个蹉跎半生还在化玄境的人,又值得他说什么呢?
石满呵呵一笑,连道:“一定,一定。”
三人穿过几重内门,又走进一处暗道,走了百余步,才终于到达档案房。
门口有两个修士看守,见了石满,敬称道:“司长。”
石满让两人调来有关血魔的一切卷宗,招呼明钰两人到一旁坐下等候。
没一会儿,两个修士就拿来几叠厚厚的密封卷宗。
明钰按照日期顺序,先打开一封共和四百三十一年九月十四日的卷宗。
这是血魔第一次出现在世人视野。
他杀害了新野县林家的一个旁支子弟,事发当日,新野县众多家族子弟联袂外出踏青游玩,这是一次比较常见的上层世家之间攀谈感情的活动,参加的都是年轻男女,如果有互相看对眼的,或许还能结成一桩姻缘。
受害人林勇因家中有事,先众人一步返回,在途中遇害,被人硬生生捏断了脖子,吸成干尸。
明钰察看林勇的相关信息,发现林勇并没有修行的天赋,不是修士,也没有习武,只是个靠着家族萌荫混日子的普通人。
第二封卷宗是同年十月三日发生的案件,与第一起案件隔了有半个月。受害人是丰盛商行的一个护院,锻体境武道修为,在家中遇害,同样是被人拧断脖子,吸成干尸,但是他的妻儿老小都没有受到伤害。
第三起案件发生在十月六日,只隔了三天,死了两个人,死者是鸿泰武馆的学徒,清晨从青楼出来,返回武馆的路上遇害,被人活活掏出了心脏。
接下来,几乎每隔一两日便会有一名受害者。
到了第六十七封卷宗,共和四百三十一年十二月七日,血魔在新野县外的驰道上劫杀了丰盛商行的十六名成员,包括一名入玄境的镖师。
这一起涉及修士被杀的案件使得血魔彻底进入了新野县抚民司眼里,抚民司派出了几个修士小队,捉捕血魔,毫无所获。血魔挑衅般的在新野城中四起杀戮,将屠刀伸到了普通百姓的脖子上。
县域内,民怨沸腾,世家大族都对抚民司的不作为感到愤怒。石满为了平息世家怒火,派出了两个通玄境修士彻查此事,并向林家借取了善于追踪的金鼻鼠,一番刮地三尺的搜寻下,终于发现了血魔的踪迹。
在金鼻鼠鼻子下,血魔隐藏不住踪迹,无所遁形的他被追杀的逃出了春晖郡,一路向北逃窜,横穿云州多郡,逃到了建州。
宗门因此发布了追杀血魔的任务,明甫以此任务为幌子,安排明钰和王崖去建州把赵煜带回了玄溟派。
中间血魔销声匿迹了两个月,在一个星期前重新归来,并犯下更大的杀虐。
明钰看完了最后一封信笺,轻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眼角。
就在她到新野县的前一晚,血魔又屠了一个村子的百姓。这是他回来之后屠的第六个村子。
呵,确实有点猖狂。
王崖也看完了卷宗,丢到了桌子上面无表情。
明钰笑问:“师兄,你有看出什么线索吗?”
我能看出的,难道你看不出来?王崖出声道:“血魔和新野县有仇,他只盯着新野县的人杀。如果我是血魔的话,我绝对不会在一个地方做案如此多次,很容易惹来地方势力的仇视与宗门的追杀。另外,他回归之后,实力变强了,却不敢进城,只在乡野杀害农夫性命。这很反常。他不是胆小的人,在势力远不如现在的时候都敢跑进县城顶风作案,没理由修为提升后反而只敢龟缩在乡野里。”
明钰赞道:“嗯,师兄所言有理。”
石满见两人不过看了些许卷宗就能分析出这么多问题,而司里的下属分析了这么久却毫无所得,心里骂道真是一群废物。他却也忘了,他和他的下属相差无多。
骂完之后,或许觉得自己光是坐在这,却什么也干不了,觉得应该找点话聊聊,便贴心道:
“明钰小姐,不妨先休息一下,这么多卷宗看起来也累人,我让人去送些点心果品上来。”
“不用了,我又不是来享乐的。”明钰摆手拒绝,“石司长,我想问一下,丰盛商行的老板是谁?”
石满摸了摸下巴树须般的黑胡子,思忖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丰盛商行应该是林家的产业,由林家三爷林克锦管理。”
明钰点点头,又问道:“鸿泰武馆的馆主是谁?”
石满回答不上来,民间武馆太多,像韭菜一样,倒了一间,没多久又会长出一间。只要取得了抚民司的开馆引子就能开武馆,他堂堂一司之长,哪会关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尴尬地笑了笑,招来几个修士问明白后,才道:“鸿泰武馆的馆主是周永泰,好像是个燃血境武者,在城里有点小名气。”
明钰阖上眼,脑袋靠在椅背上,静穆思索了一会儿后,道:“石司长,麻烦你将共和四百三十一年以及往上两三年,县里发生过的重大事件的卷宗都拿来给我看一下。另外,周永鸿的生平信息我也要知道。”
“额,明钰小姐,你这是要?”一向有求必应的石满迟疑了。
明钰道:“没什么,只是想更加深入的了解一下新野的情况罢了,石司长要是忙的话,不用陪我,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
石满走到门口,对两个看守弟子吩咐几句后,两人会意离开。
.......
忙完之后,已是晌午。
明钰与王崖返回住所。路上,王崖问:“你和他说好了吗?”
明钰观赏着路边枝木扶疏的杨柳,语气轻松道:“他不肯走。”
王崖脚步一顿,挑眉道:“不肯走?他不要命了?”
“谁知道呢。”
“呵,师妹你的魅力还真大。”
明钰笑眯着眼,歪头看他,“师兄有被我迷倒吗?”
王崖脸皮一抽,狠狠道:“他不肯走可不行,看来得让他感受一下你那未婚夫的威慑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