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芜指着站在两个女仆身后中间位置的少女，转头道。
毕竟，筑基之后，每一个大境界都像是跨越天堑。
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就算不靠神通、纯肉搏的话，保守预估也能打死几十个筑基。
没想到三伯父听到秦芜的话后，突然面色一僵，摸着后脑勺、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畏缩之色。
“啊，小秦，你糊涂了，那个…那位不是……”
“兄长可真是好胃口呢，几年不见，就连自家的妹妹都下得去手了？”
直到此刻，少女才用淡漠的语气悠然开口道。
“……？”
秦芜闻言心中一惊。
啊？什么妹妹——原来这不是家族买二送一的仙奴吗？
他等了半天，也没感受到脑海中补充的记忆碎片，于是只得小心朝伯父搭话道：
“呃…伯父，这是……？”
“唉，输了输了，真的是，果然不能抱希望啊——”
三伯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苦笑了下，从兜里掏出装着几千灵石的储物袋，扔给了那个少女。
女子唇边讥讽般地冷笑一声，接过袋子，继而樱唇轻启、用百灵鸟般悦耳清脆的嗓音缓缓开口、发出平静且一丝不苟的冷漠话语声：
“路上我早说了，伯父这赌局一开始就注定会输——如秦芜兄长这类满脑子只有女人胸脯与大腿的败类，一见到漂亮女子就小头控制大头，怎么可能还认得出自己家族的表妹？”
说罢，她转而望向秦芜。
“不过，这人渣居然没要求三个婢女一起大被同眠，还算有些良知。”
“喂…怎么感觉我一直在被鄙视啊……”
秦芜在一旁不满地抗议道。
“只是依托于事实的客观陈述而已，我亲爱的…兄长啊——”
少女拉长了声线，发出一声疑似感慨、又疑似惋惜的长叹声。
接着，她从两个始终不敢吭声的婢女身后走出来，来到三伯父身旁，接着优雅转身、面向秦芜行了个淑女的礼节，淡淡道：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菖蒲。刚才我没有任何刻意或成心要花费心力去鄙视兄长的意思——因为您根本不配。”
“菖蒲……？”
秦芜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但脑海中仍旧没有得到任何记忆碎片补充包。
看来这位是真不认识——或者真的已经忘了。
“啊，就是那个，你小姨妈家的闺女，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俩还经常一起溜出去玩的——”
“伯父，请您闭嘴。”
菖蒲冷冷地制止了三伯父的话语。
“这等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种马禽兽，居然是我的童年玩伴什么的…光是想起来就令我恶心到要吐了。”
“喔喔…原来是菖蒲啊！”
秦芜在此刻插入话题并一拳砸在自己的右手心上，故作恍然大悟状。
“兄长不必装模作样，我知道你记不起来。”
“啊哈哈……”
隐隐间，秦芜感觉后背有点冒冷汗了。
不知怎的，他莫名感觉眼前的女子十分难以招惹，仿佛是天生的气场压制般。
…也可能是自己刚刚通宵完、精神不足导致的错觉？
“菖蒲…就叫菖蒲吗？这么说来，你也是我们秦家的人？”
少女闻言对秦芜使劲翻了个白眼，视线仿佛在看白痴一般。
“…考虑到兄长毕竟也是秦家的次子，并且出于某些原因，我无法僭越层级而对您进行过多批判教育，但还请您发出蠢话前，先照顾些秦家的脸面。”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似乎是自家的亲表妹一句接着一句的冷嘲热讽，秦芜面子上不免有些挂不住了
说起来什么叫“无法僭越进行批判”…这位根本从一出场开始就一直在批评我好吗？
“好啦好啦，兄妹俩这么多年难得再见一面，别上来就拌嘴置气嘛，小秦在家族里的风评确实不怎么好…不过他现在已经要要改过自新了啊——”
三大伯在一旁当着和事佬。
“哼，我可不会听进这种雑鱼兄长的花言巧语，我只会相信双眼看到的真相。”
菖蒲很显然不愿意吃这一套——毕竟在她眼里，这位三伯父年轻时也比秦芜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还是乖乖止住了话头，没有再继续针对秦芜发出什么冰冷的讽刺。
三大伯在一旁陪着笑，对秦芜无奈摊手——看起来他明显也拿这个固执的小表妹没什么办法。
“嘛，总之就是这样，你表妹前些天一直在家族里潜心闭关突破，成功凝丹后，回宗门时与我刚好顺路，她就说想来看看你，然后你母亲——”
三大伯刚解释到一半，再度被菖蒲打断道：
“…兄长可别误会，我只是想亲眼看下，秦家…不、全宁州大陆最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次子，究竟能有多废物——”
她说到这儿微微停顿，冰蓝色的美眸直勾勾地盯着秦芜，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以满足我见识世间‘奇珍异兽’的好奇心。
“现在看来，兄长您不光只是会用下半身思考，还新学会了花言巧语哄长辈开心的漂亮话，如此巨大长进，真是可喜可贺、让人欣慰。”
“咳…菖蒲，你少说两句吧，别惹得小秦真生气了……”
“生气更好，我真后悔答应姨妈来照看这个登徒子，白白浪费我三天时间——更别说他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哎…毕竟你们那么多年没见面，一时想不起来也很正常嘛~”
三大伯仍旧充实地充当着润滑剂的角色，看菖蒲面色好转了些，这才转向秦芜。
“总之小秦啊，菖蒲和小箐小蔓就拜托你了，我们一路赶来、跋涉许久，你且早些带她们去你的居所下榻安置吧。”
“……哈？”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秦芜发出难以置信的疑问声。
不是，这小嘴一张只会损人的表妹暂且不提——咱好像还没点头说过要接受这仙奴姐妹花的吧？
“伯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打算要这俩婢女……”
“秦公子…是嫌弃我们相貌丑陋…不配服侍您吗？”
长相妩媚动人的姐姐小蔓在此刻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嗯？没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芜慌忙摆手，但年幼一点的妹妹小箐拽着姐姐的衣角，畏畏缩缩地委屈小声道：
“秦哥哥是讨厌我们吗……”
“……？”
姐姐小蔓带着怯懦的妹妹小箐向前迈出两步，来到秦芜面前，先是提裙行礼，接着泪眼婆娑地恳求道：
“我与妹妹这条命都是公子给的…若是公子不要我俩，我姐妹俩也无处可去…只能来世再报答公子的恩情了……”
一旁的菖蒲看到这幅景象，眼中对秦芜不明源头的厌恶之色愈发深重了几分，眉头紧蹙。
“啊？有这么严重？”
秦芜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其实只想找个枕头大睡一觉。
“正像她们说的那样，小秦，你还是收下吧，我没法把她们再带回去的。”
三大伯劝道。
“人是你买来的，家族不会替你养闲人，这姐妹俩也早就没了亲戚，孤苦伶仃的无处可去，早晚会被邪修或者灵保组织给抓走。”
“我…可是……”
秦芜转头看向两个婢女。
姐妹俩都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眼神满怀期待地直勾勾地望着他。
这…实在有点难顶啊……
“唉…好吧好吧，你们可以待在我这儿。”
思虑半天后，秦芜还是心生怜悯地松了口。
毕竟能平白多出两个可使唤的筑基期打手，老实说还是不错的。
“多谢公子！”
姐妹俩眼前一亮，慌忙准备下跪行礼。
“但是——！”
秦芜拦住了她们的跪拜，接着话锋一转。
“…我的要求是，平日你们不要耽误我做事、不要擅自抛头露面惹麻烦、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懂了吗？”
“小女子明白，一切都听秦公子的吩咐——小箐，快说多谢秦哥哥。”
“多谢秦哥哥~”
面容稚嫩的妹妹怯生生道。
秦芜对着她们俩挤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实则心中叹了口气。
好困啊，眼睛要睁不开了……
他其实还想问问那个一直反复提到的“灵保组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名词总感觉莫名耳熟，但他此刻脑子昏昏沉沉，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走吧，你俩随我回居所去，正好我也要回去歇息——对了伯父，我就先告辞了。”
三伯父会意地点点头，对秦芜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哈哈哈好，那我这趟任务也算完成了！小秦你多保重身体，我在这宗门里还有几个老朋友要拜访，就不耽误时间了——”
秦芜点点头。
告别三伯父后，他选择性无视了一旁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菖蒲，领着两个新婢女迈步走回云隐轩。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应付亲戚的差事总算结束了，赶紧回去补觉！
…只是从听到秦芜说出“歇息”二字开始，两个女仆似乎就微不可察地身子轻颤起来，面色流露出几分紧张感。
姐妹俩跟随在秦芜身后不远处，咬耳朵窃窃私语着。
“姐姐…待会儿服侍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啊…我最怕痛了……”
“嘘——”
姐姐及时捂住了妹妹的话，在她耳边低声强调道：
“就算痛也要说‘很舒服’，记住了吗小箐？不然主人会不开心的。”
“嗯，小箐记住了……”
……
菖蒲全程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此刻听到姐妹俩人的悄悄话，再度冷哼一声，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哼……”
秦芜果真是家族中最极致堕落放肆的渣滓，才大清早的，就要抱着姐妹花仙奴回去享受齐人之福了。
该说是因为父母从小宠溺过度，还是他生来就本性放浪呢？——也许二者都是。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
兄长啊…你那沉溺在**肉.欲中的糜烂日子…马上要到头了。
望着秦芜的背影逐渐走远，菖蒲心念微动，召唤出了带着秦家徽记的上品仙剑，一只细嫩的小手握住剑柄，轻吐出一口浊气。
这把剑周身散发着火属性的凌厉气息，其名为【净火】。
顾名思义，这剑是用来审判并斩杀那些危害或背叛家族的重罪之人的。
…而她被家族高层的长老们秘密托付了这柄仙剑，为的就是清扫根除家族中如今最为肮脏的污点——也就是秦芜本人。
这件机密任务，同行的三伯父不知道，秦芜的父母俩也不知道。
菖蒲肩负的家族使命，本该是见面就斩下秦芜的脑袋、提着他回去复命，并以此作为自己突破金丹后、对秦家宣誓继续效忠的投名状。
——前提是，秦芜果真已经到了那么无可救药、不杀不足以泄愤的地步。
…实际见面后，她觉得还没有。
不是手软，不是下不去手杀人，也不是念起了旧日情分……
而是还不到时候。
菖蒲深吸了口气，望着秦芜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感觉心绪有些紊乱不安。
是的，不到时候。
…回忆起刚才，秦芜信誓旦旦说“只娶白芨！”“绝不退婚！”的样子，那神情不像是作假……
——但也不像是发自爱情的真心。
难不成他真的就这么巧，自己刚一过来就发誓从良了？
想也不太可能。
站在明媚的晨光下，心事重重的菖蒲自顾自摇头。
…审判权如今掌握在她手里，所以至少…她觉得还要再观察观察这位久违的兄长。
刚好，听说这玄星宗两日后就要举行宗门大比，想来这位兄长也会参加。
截止到大比结束，她会一直留在秦芜这儿，评估他的品行举止、修为潜力、人脉关系网等多个方面，从而综合考量他存在的价值是否抵得上对家族的危害性。
如果答案为【否】…那么在日落时分，她就会拔剑，令秦芜在无知中毫无痛苦地死去。
这也算是菖蒲对自己这位青梅竹马最后的一点仁慈之心。
“兄长…到时可别怪我啊……”
将仙剑再度收入体内，整理好思绪，菖蒲迈起步子，也朝向秦芜的居所走去。
少女铁面无私的“审判”评估，从此刻起已经宣告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