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罗尼就是这样，他现在做出来的笑容，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脸部肌肉僵硬。

“您好，您是......薇娅阁下是吧？”

罗尼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问道。

“嗯，”薇娅点了点头，“您是第一次到这里吧？”

“是......是的，”罗尼毕竟阅历还在，面对这种情况，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魔主阁下，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教堂吧？”

“是的，不过，如今这里已经改成了学校了，这座圣城的原居民，识字率原本也并没有高到哪里去，圣女希望能够让他们掌握些基础的知识。”

“圣女阁下真是有远见，不过，恕我直言，魔主阁下，您又为何要这样做呢？”

魔族之中，虽然也有自己的教育体系，但总体来说还是处在一个因信称义的阶段，换句话说就是，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拉倒。反正魔族天生魔法亲和，很多术师不需要学到多么深奥的知识也能够学会使用魔法。

在这样的背景下，能出现一个提倡搞教育的魔主，实在是令人感觉稀奇。

“您问为何要这样做......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人类的国度也会有学校的吧？”

薇娅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或者说，虽然她说话彬彬有礼，但罗尼能明显看出她并不想纠结于什么教育理念之争。

倒也是，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商人。

罗尼松了口气，看起来，薇娅并没有认出他来。

“你们这一次进来，卖的是什么货物？出手了吗？”

薇娅直接转移了话题，询问起了他关于商队生意的事情。

“这次交易的主要产品是皮革以及牲畜，目前都出手了，出乎我的意料，在这座城市内做生意好像没有原本想象的那么难。”

“警惕极少数个例，”薇娅自嘲地笑了笑，“你们这个经商路子，只有在我这边是行得通的，去别的地方的话，会有人身危险。”

塞茜莉亚在前面还在讲着什么，薇娅稍微注意听了一下，似乎是从刚才的数学问题转向了历史问题，她在向“学生们”讲述各大智慧种族的历史。显然，大多数学生们都喜欢听这方面的事情，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教堂内已经安静了许多。

“这段日子，从外面过来的探子也越来越多。商队，最重要的是要经商。我希望你们不要和不该接触的人和事扯上关系。”

“是。”

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和这位故人接触，罗尼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

两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那场圣徒陨落的战争前的一次动员会上，各军团的长官们在一起举杯祝福。

那个时候，她还是圣徒维亚，人高马大，英俊帅气，是整个酒宴上的焦点。

而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喝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最后一杯酒。

再次见面的时候......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兄弟，你现在确实好香。

作为一个老头子，看着曾经的哥们儿变成如此年轻貌美的魅魔坐在自己身边，着实是感觉到了命运的嘲讽，而且，现在的自己，对方显然已经认不出来了。

尽管他确实用了些伪装法术，寻常人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样貌，可对方现在却一直没认出自己，大概是他确实已经老了吧，对方不认识也很正常。而且维亚成为魔主之后，罗尼也不在她这条战线作战，更是不可能知道他这么多年后的老人面貌。

有点庆幸，但同时，隐约也有一丝失落。

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塞茜莉亚站在布道台上回答着一些人的问题，孩子们对这位尽职尽责的老师非常喜欢，围着她的布道台问这问那。

罗尼注意到，身边的魔主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然后，他看到了圣女向着薇娅的方向走了过来。

“如何，我就说这间教堂很适合拿来当学校吧？”

圣女此刻似乎丢掉了曾经的一切包袱，雀跃地抓住薇娅的手臂，炫耀着自己的这个英明无比的决定。

“确实如此，不过，显然老师的水平也是很关键的。圣女这样的好老师，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在公共场合，薇娅显然是克制了不少，看着面前笑得如此开心的塞茜莉亚，她尽量让自己绷住那张威严的脸......

好歹是魔主，从刀山血海中滚出来的，可不能跌份儿。

直到此刻，前面的学生们才注意到了薇娅的到来，他们纷纷向着这位魔主致意。

“嗯，您说的没错，魔主大人，征召教师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现在的所有资源先优先投入到重建，教育口的事情，等重建完成后，我会专门批一笔专用的款项。”

薇娅和塞茜莉亚边谈边离场，目送着她们离开，罗尼皱了皱眉。

确实如圣桑所说，圣女和魔主之间的关系，至少从外表看上去已经很好了。

他刚才也不是没考虑过偷袭魔主和圣女的可能性，但当看到仔细审视薇娅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魔主本身的强大根本就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自己也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尽管仍然能打，可身体水平已经远远不如年轻的自己。如果是年轻时期全盛的自己，或许还能有些许胜机。

他苦笑了一下，随后起身离开这座大教堂。

.................

“他都已经这么老了啊......”

回到宅邸，薇娅看着窗外感叹道。

“毕竟前辈您从去世后到成为魔主也是五十多年后的事情了，对于普通人类来说，绝大多数人一生也熬不到两个五十年，圣职者虽然寿命更长一些，这么多年也该熬成老头子了。”

塞茜莉亚轻车熟路地拿起一瓶白葡萄酒为薇娅倒了一杯，说道。

是的，薇娅早就认出来了这个家伙，包括塞茜莉亚也在罗尼刚刚推门而入之后就认出了对方。

“那个时候的天马罗尼是什么样的呢？”

“一个不太靠谱的混球，不过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混球，没想到老了之后看起来反而还挺可靠的。”

薇娅回忆着以前的时光，那个时候的他还尚存一丝理想，真是令人唏嘘。

“那么，您现在......”

“罗尼是复仇的开始，但是现在，我不想打草惊蛇，”薇娅走到窗前，今天的夜晚没有月亮，外面除了街灯能照耀到的地方，其它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他那个时候只是在执行命令，究竟都有谁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参与了这场背叛......我要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那，罗尼他......”

“我会送他去见圣主，让他口中的圣主去审判他的背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