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薇娅走进宅邸时，她却看到一只体态优雅的黑猫正蹲坐在客厅中央的茶桌上，红宝石般的眼眸仿佛是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丝毫没有把刚回家的主人放在眼里。不知为何，薇娅总觉得这只黑猫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它。
“这就奇了怪了，它到底是从哪里跑进来的呢？明明早上我还没看到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魔力的样子……”哈缪尔挠了挠头，但是也不怎么在意，“算了，估计是学院里的哪里老师散养的吧。艾尔莎，把它丢出去吧，实在不行就给它喂点吃的。”
“抱歉，这是我的失职，我马上把它赶走。应该是从客厅的窗户跳进来的。”女仆面露愧色，立刻朝黑猫走去。她刚刚一直在外面打扫，还真没注意到这家伙是从哪里跑进来的。
“喵？”
黑猫微微歪头，很轻易地便让开了女仆的手。艾尔莎试了好几遍都没能抓到这只黑猫，反而是把自己弄得有些狼狈。虽然她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是想要在客厅这种地方抓住一只猫未免就有些难为她了。
“呃……抱歉，我马上想办法赶它出去。”艾尔莎有些头疼，思考着是不是要拿扫帚过来。客厅里毕竟摆了太多的东西，动作太大的话很容易会打碎些瓶瓶罐罐。
“让我来吧。”倒是薇娅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在哪见过这只猫，主动走上前去，稍稍犹豫后主动朝黑猫招了招手。
她去叶歌的咖啡店的次数并不多，只有那么一两次见过这只黑猫爬在吧台上晒太阳的样子。要不是当时那双鲜红的眼眸给她留下了些许印象，恐怕这会儿她还想不起来。虽然她不知道叶歌让一只猫过来是想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伸手帮黑猫一把。
“喵喵。”
黑猫见薇娅招手，果然主动朝薇娅走来，但是在薇娅想要摸它脑袋时还是一爪子拍开了薇娅的手，露出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
“你养的？”哈缪尔又问道。
“……不是。我刚好认识它而已。”薇娅摇了摇头，弯下腰再次尝试抱住黑猫。这次黑猫倒是没有再反抗了，只是“喵喵”地叫几声，推了推薇娅的手。
“你喜欢抱着它就继续抱着吧，不喜欢就再赶出去好了。”哈缪尔懒得了解其中的内情，反正不碍事就行。就像他一开始所说的那样，他不会在薇娅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完全不关心这只猫到底是从哪来的。
女仆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仔细想想自家大小姐把一只野猫抱起来全是自己的锅，便不好再劝什么了，只好有些郁闷地去厨房准备茶点。她知道哈缪尔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所以在准备好茶点之后便离开了客厅，主动关上了门。
观星魔法的学问相当高深，甚至在一众魔法派系之中都属于难学难精的类型，光是入门就足以难倒大多数的学徒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观星魔法在泛用性和威力上都超过了常见的四系魔法，但观星学派的人数却一直都赶上不来。
“如果说基础的四系魔法的难点在于塑型以及驱使元素力，那么观星魔法的难点还要更上一层。这一魔法的本质源于模仿星月的运行轨迹，虽然省略了牵引元素力的过程，但是对塑型要求会更高。而从本质上来说，一级到四级的彗星魔法都是一样的。”在讲到自己所学的魔法时，哈缪尔的表情也变得正经了许多。
“只要加大投入的魔力就可以了吗？”薇娅微微皱眉。
“并不是。我们家族有着我们自己的做法，就像这样。”说罢，哈缪尔抬起手作出虚握的动作，随意地对着空气挥手。凝聚的魔力在他手中迅速染成湛蓝，拖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痕迹，仿若星辰从天空坠落。但魔法本身并没有成型，所以并没有直接发射出去。
“……”直到此刻，薇娅才终于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不着调的二哥的差距。她释放魔法尚且要聚精会神，还不一定会成功。但对于哈缪尔来说这类低阶魔法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就连辅助施法的道具都不需要。
“仔细感受，这已经涉及到我们家族独有的施法技巧了。”哈缪尔继续挥手，手中的辉光也从依稀可见缓缓过渡到近乎刺目的程度。一开始只是在空气中残留一瞬，到最后一次四级彗星时空气中的辉光甚至残留了足足五秒才开始消散。
相比于正常的施法，哈缪尔此刻施法的速度要比平常慢了一半，仿佛是刻意要让薇娅看清楚其中的过程。正常来说这样做只会是吃力不讨好，甚至一不小心会弄得魔法失控，但在他手中彗星的痕迹却显得无比稳定，甚至没有擦到过茶桌的桌角。
薇娅全神贯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对于魔力与元素的走向要比平常清晰得多，甚至隐约间还能看到无数的波纹从哈缪尔手中划过的地方扩散开来……亦或者是朝核心聚拢，其表现形式在少女眼中变得无比直观。
“区别在于牵引力，而不是凝聚的核心本身？”在哈缪尔结束了示范之后，薇娅才试探性地问道。
哈缪尔有些意外地看了薇娅一眼，点头道：“不错，彗星魔法的本质在于牵引，而不是核心本身。只要捏的够快，甚至内核是散乱的都没关系。从一级的星尘，到四级的彗星，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和火球术相比呢？”薇娅忽然问道。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哈缪尔笑起来，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火球术的核心一旦发生紊乱，就会导致整个魔法的结构失效，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那为什么以前我释放星尘术还会失败？”薇娅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已经和她所学的一部分知识相冲突了。但阿斯兰特家族才是观星魔法的集大成者，其中有太多她还未接触到的施法技巧，这些可都是一代代人累积下来的不传之秘。
“因为都把注意力放在核心上了，就连星尾都是强行模拟出来的。好了，该讲的我都讲完了，不过以你的资质估计还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彻底掌握吧。”哈缪尔站起身道，“拼命地努力吧，回去之前我会来检验你的练习成果。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些意外的惊喜。”
“嗯，谢谢二哥。”这次薇娅的感谢就显得自然了许多。
“接下来是去书房练习吧。这家伙给我，我把它拎出去。”哈缪尔指了指趴在薇娅腿上的黑猫道。
练习魔法倒是不需要刻意去找什么场地，只要在魔法成型前直接取消就行了。如果不是为了测试魔法本身的效果，那不管在哪里练习都差不多——最好是选在足够安静的地方。
“……不用了，它好像比较粘我。待会儿我再想办法处理吧。”薇娅稍稍犹豫，还是拒绝了哈缪尔的好意。
“随便你。”哈缪尔多看了那只黑猫一眼，很快便离开了宅邸。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不过，他派你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目送哈缪尔离开，薇娅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有些疑惑的举起黑猫，黑猫也微微歪头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只猫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薇娅也没指望得到答案，带着黑猫回到书房，开始着手练习彗星魔法。可刚一上手，她就察觉到异常。
“原来是这样么……果然以前我的施法方式是完全错误的。
仅仅一次，薇娅便完成了二级星石术的释放，整个过程流畅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挥动手中魔杖的一瞬，魔力自然而然地凝聚在杖尖，塑造魔力的过程就如臂使指般轻松。原本她只是想尝试着去模仿哈缪尔施法的动作，没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望着空气中还未彻底消散的星辉余光，薇娅的双眸变得愈发明亮，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她早就受够了资质愚钝的折磨，从正式学会施法的那一刻起，凝聚魔力与魔法塑型的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她。
所谓魔法的资质，本质上就是使用魔力的效率，以及对元素的亲和度。资质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一位法师所能成就的上限，愈是高阶的魔法所需要调动的魔力便愈是庞大，没有足够的效率根本不可能在限定的咏唱时间内完成施法。
她做不到像哈缪尔那般举重若轻的施法。魔力在她手中从来都不是盲从的信徒，而是一群刁蛮的暴民，每次指挥它们都需要花费十二分甚至十五分的精力。但此刻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妙，亦如久旱甘霖般令人迷醉。
凭借骤然变化的资质，薇娅迅速掌握了以前一直无法稳定施放的星石术，就连体内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了都没察觉到。直到挥动魔杖时再也没有辉光迸发，她才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一软直接跌坐在地板上。
“太好了……那家伙果然没有骗我。”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令薇娅心中的兴奋消退，反而是变得愈发高涨，甚至让她有种想要放声大叫的冲动。好在，一直以来的良好教养让她按捺住了这种不理智的冲动，只是不断地进行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无数的思绪涌上大脑，令薇娅的大脑变得愈发混乱。她该如何解释自己身上的变化，如果不小心被哈缪尔发现了又会变成什么样？另外，她现在的资质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接下来该如何规划自己的未来？这些问题都值得少女去好好地考虑一番。
至于契约的代价……也确实该想想是否值得了。但这个问题仅仅是在薇娅脑海中停留了一瞬便被她抛到脑后，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绝不会再回到之前的状态了。她必须向家族证明自己的价值，若是一事无成地回到那里，又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只是穿个女仆装去打工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