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晴。

雪秋最担心的考试终于还是来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进入这所学校一周之后。

作为名义上的“提前批”新生，她迄今为止还是没发现自己和普通人的区别在哪。

当然，硬要说的话自然有很大区别，普通人不会在被触手怪捅个透心凉后活下来，普通人不会突然改变性别，普通人也不会挨了夏因一发子弹后毫发无伤。

可她还是很想知道，她所掌握的『契律』会是什么。

“不用带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和橡皮，你的档案常仪那边有，把身体和大脑带过去就可以了。”

宿舍门边，夏因嘴里叼着面包，同时不忘含糊不清地叮嘱雪秋。

雪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这些天以来，她自认为和夏因算是认识。

例如，她知道夏因每天的生活都极其规律，早晨六点必定醒来，晚上十一点又会准时上床，这点上，甚至比她自己还要自律。

可另一方面，夏因的一日三餐却显得有些混乱，通常会从早中晚里随机舍弃一项，而剩下两项里，大都也被泡面和其他自热食品所占据。

这几天里，他总是把学生卡借给雪秋刷，偶尔会让她帮忙带饭，自己却没去过一次餐厅。

就好像前几天带她去那里，也仅仅是日程表上的“任务”。

也难怪欧梓芸会说他出现在餐厅是多么多么地罕见。

雪秋走过夏因身边，夏因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宿舍外。

她顺着那双死鱼眼看向外面，空荡荡的走廊与以往略有不同。

身高位于她和夏因之间的男生打着哈欠，手里还提一袋豆浆，对门宿舍，橘色双马尾少女正在换鞋，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瞥着雪秋的方向……

除此之外，雪秋又看到一个女生，对方同样来自于620对面的618寝室，那是橘千咲的室友。

“夏哥，早啊，今天有课吗？”

女孩朝夏因招呼，脸上是爽朗的笑。

与欧梓芸不同，眼前的女孩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身材高挑，让雪秋联想到电影《生化危机》中的某名女角色。

“苏熙你这身行头这是要去监考吗？我记得大三才能申请监督新生入学考试来着……校规变了吗？不知道不清楚，我好几年没看那堆废纸了都……”

夏因说着说着，又把简单的回复变成了自说自话。

“我送送新生，她有点路痴，”苏熙看上去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你也是吗？”

雪秋心里很想说她自己也算半个路痴，或者说对这所学校的了解仅限于办公楼、宿舍楼和食堂，但她先听听夏因的回答。

“送新生……那行，要不你帮我送送吧，这死自闭估计也不太认路，我呢……我刚好直接去找陈教授，省的那老家伙发脾气。”夏因说。

“教授他又要给你派任务了吗？”苏熙有些惊讶，“可是夏哥你现在还只是学生。”

“不不不，不是任务，让我完整汇报一下在青潭遇上的情况估计是，最多加点说教什么的，跟心理辅导没两样。”

话音刚落，雪秋便觉得肩上突然被施加了一小股力量，把她轻轻推向她们那边。

“好好考，说不定你的评级会跟我一样是S呢。”夏因吞下面包，说出的话终不再是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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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地点位于教学楼内，准确来说，是留有编号“9”的教九楼501。

苏熙将三人领上楼后，凑近橘千咲耳边说了什么，后者听到后重重点了点头。

随后，雪秋便看到那留着利落短发的学姐向她们道别。

“我们快要死了吗？”常霂吸干最后一滴豆浆，忽然说。

“为什么？”雪秋不解。

“只是一次考试，可为什么她要那么郑重地和我们告别，就像是见最后一面。”

雪秋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某种意义上，常霂和夏因有点相像，只是他身上总给雪秋一种比较怂的气质，仿佛下一秒便会突然跪地，哭着祈求“不要杀我，我是大大滴良民”。

“小雨是胆小鬼的说。”橘发少女轻轻地笑了声。

“小雨？”

雪秋懵了，过了两秒她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常霂。

霂确实有“小雨”的意思，橘千咲的中文水平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雪秋心想。

这时，501的门开了，迎面走来的是卡洛司。

“可以进去了，手机等电子设备留在教室外，也可以交给我代为保管。”

雪秋识相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递给他，她原以为监考的至少会是老师，结果居然是这位几天前帮过她的学长。

然而，当她进到教室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或者说是女孩。

对方穿着一身灵学院教职工制服，长长的翠绿色头发一直留到腰间，女孩手里捧着一卷档案，颇有一副教师模样。

等待三人就坐完毕，卡洛司也进到教室内，他轻轻将门合上，旋即退至一旁，看上去只是负责给女孩打下手。

“全部到齐，考试即将开始，我是本次考试的监考员泽娜·沃尔默，接下来由我宣布考试纪律。”

泽娜将档案袋解封，脸上带有微笑，这和雪秋这些天见到的那些个面瘫比起来要好太多。

其实她总共也没见过几个面瘫，或者说她在学校里压根就不认识几个人。

只是她认识的人里，恰好就有两个不苟言笑的男生，其中一位，如今正站在教室一角，正扫视着她们。

整间教室算上雪秋自己也才五个人，除去分发试卷的泽娜外根本无人出声。

试卷每人一份，与雪秋整个高三上学期见过的几百张卷子没太大区别，但其中含盖两大标题，分别是“智力及常识性测试”和“综合素质测试”。

换而言之，科目一和科目二被融合在一张试卷里，这让雪秋略微有些意外。

与周考月考期中期末模拟考不同的是，试卷没有对应的答题卡，她也没有带身份证和准考证——夏因先前提及过这点。

监考员安排好了一切，连书写姓名的圆珠笔都准备得丝毫不差，仿佛他们要做的只剩下完成答卷。

那科目三会是什么呢？雪秋心想。

她看到性别一栏时愣了两秒，最后还是用圆珠笔工整地写下“女”。

窗外，隐约传来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