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被抓了个现行，还因为一时口快，说话没过大脑，暴露了自己认识桐生前辈的事实。
“怎么不说话了？”空门奏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再次收紧，“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嗯？悠斗凉介同学？”
“……”
他现在能说什么，说自己是猜的？鬼才信！说自己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空门奏这种疑心病重的家伙绝对会刨根问底！
可恶！都怪自己刚才太不冷静了！
就在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大概率不存在的完美借口时，空门奏却突然松开了手，手腕上的力道突然消失。
“啧，算了。”
她像是失去了耐心，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头金棕色的卷发，“在这里跟你耗着也没意思。跟我来。”
说完，她不由分说，转身就朝着楼梯口走去。
“喂！你要去哪？下一节课快开始……”
午休时间马上结束，悠斗凉介下意识地问。
“闭嘴，跟上。”
空门奏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悠斗凉介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走廊的喇叭响起准备铃声，但看着空门奏那不容置疑的背影，悠斗凉介还是跟了上去。
反抗？在这种情况下，他毫不怀疑空门奏会直接动用武力。他对自己的体力一向没什么自信，至少还不想在上学第二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而且虽然是无意的，但他确实理亏在先。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穿过依旧有些喧闹的校园。空门奏走在前面，步伐很快，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周围的学生看到她都下意识地避让开来。悠斗凉介则低着头跟在后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糟糕情况。
她会带我去哪里？体育馆后面？旧教学楼的天台？然后找她的朋友们一起“教育”我一顿？还是说……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结果，空门奏直接把他带出了校门。
没错，在午休时间即将结束，大部分学生正准备迎接下午课程的时候，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无视了校门口值班老师那惊讶的目光，带着、更像是押着悠斗凉介，走出了凑北高中的大门。
“喂！我们这是要去哪？马上要上课了！”
悠斗凉介回头望了望学校大门，忍不住问道。
“吵死了。就找个地方，和你好好聊聊。”
空门奏走在前面，侧脸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你再多问一句试试”的威胁。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家位于学校附近商业街的、装修风格很普通的家庭餐厅。
“进去。”
空门奏头也不回地推开了餐厅那扇挂着欢迎光临牌子的玻璃门。
悠斗凉介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跟着她走。
现在是午休时间的尾巴，家庭餐厅里人不算很多，但也还算热闹。穿着附近公司制服的上班族、带着孩子的家庭主妇、悠闲聊天的老夫妇……
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位吗？这边请。”
空门奏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靠窗的四人卡座，然后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悠斗凉介犹豫了一下，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搞什么？在这种地方审讯吗？
“想吃什么自己点。”
空门奏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也没看就对路过的服务员说道，“一份大号炸薯条，两杯冰可乐，谢谢。”
“好、好的！”
服务员显然认识空门奏这位常客，或者说被她的气场震慑到了，连忙点头记下。
“你呢？”空门奏抬眼看向悠斗凉介。
“……不用了，我刚吃过。”
他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随便你。”服务员记下点单后就走了，空门奏耸耸肩，将菜单丢到一边。
悠斗凉介坐在卡座里，看着对面那个姿态随意、仿佛这里是她家客厅的空门奏，感觉极其不自在。
“喂，空门，”他忍不住开口，“下节课是体育课吧？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我们在这里干什么？翘课？”
“哈？体育课？”
空门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屏幕：“体育课有什么用？那种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的无聊东西，翘了就翘了呗。反正那个体育老师肌肉老爹也不会真的把我们怎么样。比起那个，我现在对你的事情更感兴趣。”
她放下手机，目光锐利地锁定了他。
“少废话。说正事！”
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审问的架势，“你这家伙，老实交代，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二年A班那个活动教室外面？你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
又来了，这个问题真是阴魂不散。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是偶然路过！准备去洗手间！”悠斗凉介坚持着最后的倔强：“就看到里面好像有人，没看清是谁，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
“偶然？”空门奏冷笑一声，显然一个字都不信，“那地方平时根本没人去！而且……”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久等了，大份炸薯条和两杯冰可乐。”她将东西放在桌上。
那份炸薯条真的是“大份”。堆得像座小山一样，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空门奏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她拿起一根薯条，蘸了蘸旁边的番茄酱，然后毫不客气地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咀嚼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嗯……还是刚炸出来的好吃。”
她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然后才想起来对面的悠斗凉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可乐：“喏，你的。”
悠斗凉介看着她那副旁若无人、完全不符合不良少女的吃相，又看了看面前那杯冰可乐，心里的吐槽欲望更强了。
这贪吃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家伙到底是来审问的，还是来吃下午茶的。
她咽下嘴里的薯条，然后用那双依旧锐利的眼睛盯着悠斗凉介：“你还没回答完我呢，你是怎么知道那是‘桐生前辈’的？别告诉我你是猜的！”
这个问题躲不掉了。
悠斗凉介叹了口气，决定采用“部分事实加合理隐瞒”的策略。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认识桐生前辈。”
“哦？”
空门奏的动作停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兴趣：“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快说！”
“去年文化祭的时候偶然遇到的。”
悠斗凉介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去年文化祭时，和桐生前辈在体育馆后面那次短暂的偶遇和交换饮料的经历。
“……就这样？”空门奏听完，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因为一起喝了罐饮料，你就认识他了？”
“……算是吧。”
“那之后呢？还有联系吗？”
“偶尔会在学校里碰到，打个招呼。”悠斗凉介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之前也交换过LINE。”
“LINE？！”
空门奏的声音猛地拔高，引来了旁边几桌客人的侧目。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压低声音，抓住悠斗凉介的手，语气里的震惊和某种复杂的情绪却更加明显了。
“你、你居然有莲前辈的LINE？！你们经常聊天吗？都聊些什么？！”
[这家伙……居然……有莲前辈的LINE？！怎么可能？！连我……连我都没有……！]
[他们很熟吗？聊什么？游戏？音乐？还是……难道……莲前辈喜欢……这种阴沉类型的？！]
看到她心中那如同开了锅一般混乱的思绪，悠斗凉介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喜欢男人。
相信桐生前辈也是。
怎么会想到我和桐生前辈有一腿啊？
“也没怎么聊。就是偶尔他问我一些关于低年级的事情，或者我问他一些学生会的流程……之类的。不怎么涉及私事。”
悠斗凉介把她的手弄开，然后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喂！悠斗凉介！”
空门奏的语气突然变得斩钉截铁，用沾着番茄酱的薯条，指向悠斗凉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对，是我的‘桐生莲攻略专用情报员兼助攻手’！”
这个连咲都不会用的中二又羞耻的称谓……
“蛤？！你在说什么梦话？！”和空门奏在一起，悠斗凉介感觉自己的吐槽能量正在急速积攒：“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而且‘情报员兼助攻手’是什么鬼？我拒绝！绝对拒绝！我对你们这种恋爱游戏没兴趣！”
“没兴趣？”空门奏挑了挑眉：“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她的语气很轻松，但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却毫不掩饰。
“别忘了，你可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哦？而且……”
悠斗凉介看见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你还认识桐生前辈，甚至有他的LINE。这可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啊。”
空门奏向前倾了倾身体，压低声音：“如果你不乖乖合作……我不介意稍微在学校里‘分享’一下我的新发现——比如，某个二年B班的悠斗同学，似乎对观察别人的私密谈话情有独钟、跟踪落单的女生……”
赤裸裸的威胁！而且是精准打击！
以讹传讹这种毫无下限的事，毫无疑问是空门奏她们的拿手好事。而摧毁悠斗凉介平静的校园生活，比直接揍他一顿更难接受。
可恶，这家伙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他看着空门奏那张因为掌握了主动权而显得有些得意的脸，又看了看桌上那盘还在冒着热气的炸薯条，感觉自己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内心天人交战了足足半分钟，期间空门奏一直好整以暇地吃着薯条，笃定了他最终会妥协。
最终，悠斗凉介还是长长地、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气问道，这句问话，无异于宣告了他的彻底投降。
“很好！这才像话嘛！”
空门奏立刻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不良少女只是幻觉。她咽下嘴里的薯条，然后像个指点江山的将军一样，开始发布命令。
“首先！把你手机给我！”
“……干嘛？”悠斗凉介警惕地看着她。
“当然是确认一下你和桐生前辈的LINE聊天记录了！我得看看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判断一下你们的‘亲密度’，才能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聊天记录涉及个人隐私，不过好像也没聊什么特别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锁了手机，打开了和桐生莲那个几乎没什么内容的聊天界面，递给了她。
空门奏一把抢过手机，快速地滑动着屏幕，一边看一边点头或者皱眉，嘴里还念念有词。
“嗯……‘文化祭辛苦了’……‘没什么’……‘关于学生会XX规定’……‘谢谢前辈’……啧，果然没什么营养嘛……”
她看得很快，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脸上露出失望。
“不过，至少确认了你们确实有联系。”
她把手机还给悠斗凉介，“那么，第一个任务！从今天开始，你要负责自然地向桐生前辈打探情报！”
“情报？”
“对！比如他平时的活动路线？午休一般去哪里？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饮料？讨厌什么？最近在为什么事情烦恼？有没有……喜、喜欢的女生类型？”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而且你又不是没看见聊天记录，我们根本不熟！”
“不熟就去混熟啊！笨蛋！”
空门奏用薯条指着他：“怎么可能会有人刚见面就知道对方的一切？你有他的LINE吧？找机会跟他聊天啊！旁敲侧击懂不懂？比如问他‘前辈最近好像很忙啊’，或者‘前辈觉得学校食堂哪样东西最好吃’之类的！总之，发挥你没什么用的脑袋，给我套话！”
这根本是间谍行为吧？
“然后！第二个任务！”
空门奏继续说道，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你要时刻留意桐生前辈的动向！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哪里，和谁在一起，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你是要我在他身上装追踪器吗？”悠斗凉介无力地吐槽。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也不介意。”
空门奏露齿一笑，这时候她没有了平时那种猎豹般的感觉，反而像只狡猾的狐狸：“总之，我要掌握他的一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还有！最重要的第三个任务！下次！我要再去找他说话，或者……嗯……创造‘偶遇’的时候，你必须在场！”
“哈？为什么？”
“当然是给我提供支援了！”
空门奏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拿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比如……万一气氛尴尬了，你就负责出来打圆场！或者……帮我递个东西什么的！总之，关键时刻要发挥你‘僚机’的作用！”
僚机……
原来刚才那个“助攻手”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样？我的要求很简单吧？”
空门奏吃完最后几根薯条，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手指上的番茄酱，然后拿起冰可乐喝了一大口，用一种“你赚大了”的语气说道。
简单？这哪里简单了？！
这根本就是把自己卖身为奴了好吧！
“……我知道了。”
悠斗凉介最终还是只能认命地点点头。形势比人强，在空门奏的威胁下，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很好！”空门奏满意地笑了：“合作愉快，我的‘专属情报员’！”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铃声从远处传来，宣告着午休时间的彻底结束，以及下午体育课的正式开始。
空门奏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依旧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关于桐生前辈的各种细节。
“……喂，你这家伙有没有给我认真听！”
“啊有的有的。”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点头糊弄，悠斗凉介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再看看眼前这个沉浸在恋爱幻想中的不良少女。
他拿起那杯冰块快要化掉的可乐，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凉丝丝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始终无法浇灭他心中的那股烦躁。
又是一桩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