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栋古怪的酒店附近转了一个钟头,不见工作人员,甚至连路过的行人都没有,就在这时松岗突然顶着高低不齐的头发跑回来大喊。

“喂!浅井,不好了!有个大叔在怀疑北原先生,进他的理发店里搜个没完。”

“诶?”

星野听到松岗的话有些不敢置信。

“我们回去看一眼吧。”

反正早晚都会怀疑到北原先生,干脆就在那里和本间先生交换情报。

我把亚美和星野托给松岗后,转身跑回北原先生的理发店。

气喘吁吁的推开店门,一进去就闻到了本间先生身上那股呛人的烟味。

“本间先生——!”

他从帘子后边走出来,手里正握着一把生锈的沾满血的剪刀。

我的心脏骤停,甚至怀疑到凶手就是北原先生,如果是在这里分尸的话,被害人的叫声必然会引起注意,这里也没有什么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目光接着向屋内探去,案板上摆着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鲤鱼,我松了口气。

“我被怀疑了,浅井。”北原先生咽了口唾沫,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你放心,没有充足的证据定不了你的罪。”

“无聊,这样要调查到什么时候,根本找不到线索,目前又有个孩子下落不明。”

本间先生又慢悠悠地点起一根烟,眼神冷冷的说道。

“本间先生为什么怀疑和北原先生的妹妹有关呢?”

“那是因为北原家的坟在他妹妹去世第二天就被挖了,监控只发现了披着黑色雨衣的人进入,只有进去的镜头,恐怕是翻院子离开是吧。”

听到这里我和北原先生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就在你妹妹下葬的第二天,我和殡仪馆确认过了,棺里只剩下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白布。”

——应该是破掉的茧壳,原本是用来祝福的东西却被毁坏。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北原先生脸色也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北原先生……那之后你没去过铃音小姐的墓?”

他摇了摇头,像是早就背负着什么,但直到此刻才肯松口。

“说实话,我还没接受她死去的事实。所以……一直在逃避。”

空气凝结了几秒。

“这我倒是可以理解。”我轻声说,“你知道铃音小姐还有什么仇人吗?”

他摇摇头。

“我不觉得妹妹是那种会招惹人的性格。”

“看来得继续调查北原小姐的社交关系啊……”

好在我已经知道她是哪个班级的了,接着去问她周围的同学也方便一些。

“本间先生,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去店里打工,于是我请本间先生帮忙盯着那座酒店,并告诉他那里和解放会有联系,他听了也很感兴趣。随后,我踏上了前往商业街的路。

从理发店走到广场差不多一个小时,两具尸体都在附近。如果是北原先生犯案,作案后还要把尸体运来丢在附近再回家,未免太困难了。

路上碰见月宫,她正愁眉苦脸地扶着湖边的栏杆,望着冰面发呆,那附近应该就是发现铃木同学枝干的地方。

我悄悄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她被我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身体微微颤抖。看清是我后,她才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她那一贯的傲慢的表情。

“在思考人生,比如人为什么会嫉妒。”

我看到美咲的左手手背上有被抓挠的痕迹,或许是和什么人打架了。

或许是受到她的影响,我也试着用原型的角度回应:“因为……爱吧。”

我这样说着,她一脸疑惑的盯着我。

“你一直在镇子里,或许还没有接触过《圣经》,我印象深刻的便是圣经里该隐和亚伯的故事。”

我们边走边聊,我说:“亚伯和该隐是兄弟,一个放羊,一个种地。他们都向耶和华——上帝献祭,耶和华偏爱亚伯的羊,不太看得上该隐的农作物。”

“那还真是位偏心的上帝呢。”

她笑着说道,看上去对我说的很感兴趣。

“但问题是,为什么人们会知道上帝偏心呢?”我摇摇头,“圣经没写清,只说上帝不看中该隐的祭品,结果该隐杀了亚伯。”

“嫉妒的原型就是‘杀了他,上帝才会看我’吧。”她说。

“实际上……我认为更深层的是为了献祭。”

她歪着头看着我。

“因为亚伯献的是头生的羊和脂油,它们是无辜的祭品,但成为祭品的过程必然伴随杀生。可上帝只看到了祭品本身。”

流血是不重要的。

“上帝偏爱亚伯,但该隐同样深爱着上帝。”

“必须献上最好的、最珍贵的部分……”

——我们曾是一体的。

都是夏娃的孩子。

所以,

我必须杀了你,献祭给上帝。

“于是该隐将亚伯的尸体献给了上帝。”

“这我倒是明白了,可上帝为什么要惩罚该隐呢,是因为无法复活亚伯吗?”

……

“我想是的,即便是上帝也无法让人回到无法死亡之前,无法改变人的思想,无法回到未发生之前。”

——天起了凉风,耶和华神在园中行走;那人和他妻子听见神的声音,就藏在园里的树木中,躲避耶和华神的面。

美咲怔了一下,说道:“可我记得上帝本身就是永生的,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位充满痛苦的上帝。”

“所以我想,耶稣其实就是上帝本身。耶稣之死,是神的象征性死亡——他选择成为人。”

我像是终于说出埋藏心底许久的秘密,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迟到了两分钟哟!”

老板娘站在店门前四处张望,她的体态略显臃肿,披着围裙,嘴角还有一颗痣,据说她年轻的时候算过一卦,说那颗痣克夫,她就一直没找对象,结果一晃就已经是四十多的欧巴桑了。

“抱歉,我们一不小心聊得太投入了。”

我连忙替她解释,不想让她也被牵连。

“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挺无聊的,就当听个故事咯……不过——”

她话锋一转,我正不解地看着她,结果就被拽去干活了。

我站在店门外的大卡车边,卸着做蛋糕要用的奶油、果酱、面粉和鸡蛋。

不得不佩服,在我来这打工之前,月宫这个小身板加上老板娘那副老骨头,究竟是怎么搬得动这半卡车货的?

我一边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一边问她:“你们以前怎么搬的?”

“以前有个比你结实的男生他负责运货物。他今天没来。”

她搬来椅子,坐在一旁泡热可可,看样子是想坐下来欣赏我这个苦力的表演了。

……结实?这听起来也太像在评价趁手的工具了吧。

“就算这样,你……你也来帮一下忙啊。”

“你知道‘圣痕的观者’吗?”

“哈?你到底帮不帮啊。”

“他们的任务是观察、记录、确认他人的行动。”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勺子搅拌杯底,随后举起杯子悠闲地轻轻抿了一口。

我这边已经气喘吁吁,一个大面粉袋没抬稳,“砰”地砸在地上,身后一阵哐当,估计是老板娘又在柜台里念叨。

我干脆坐到地上:“咱俩工资是对半分的吧?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轻轻放下杯子说道,“有点苦了,”随后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抓住袋子一角,脸鼓得像在蓄力。

结果——袋子纹丝不动。

……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她低低的轻哼声萦绕耳边。

她红着脸,佯装淡定地说道:“还没歇完吗?”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我们两个一人抓住一边把袋子抬进店里,老板娘还不忘唠叨我们让我们轻一点。

司机或许是等的不耐烦了,打开车门走下来,看着我们两个忙成一团的样子问到:“你们两个在干嘛……”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辆漏斗形状的手推车,虽然只有两个轮子,但卸货已经绰绰有余。

“……大叔,这批货是从哪运来的?”

“当然是从商业街啊。”

我盯着那漏斗状篮子的大小……要是想装完整个人大概不够,但——只装躯干的话……

“大叔,你平时都停在哪里?”

“临茧广场外边啊,这里路太窄了,车不好开进来。”

他说着开始抱怨起来:“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气,一点小事就请假。今天那小子又请假了。”

“哪个小子?”

“我小弟啊,锦户大翔。之前一直给你们店送货的那个。”

“他生病了吗?”

“是啊,我看那小子多半是失心疯了。自打他那小女朋友死了以后,三天两头就病一场。”

“他女朋友怎么死的?”

“好像是车祸吧,谁知道,他天天郁郁寡欢的,问什么都说‘没事’。”

“方便带我去见他吗?”

“哈?我还得干活呢。”

“那……能不能告诉我他家地址?”

“三丁目四号楼,一单元402室。好了快搬快搬,我这还没送完呢。”

就在发现第一具尸体的小区里。可能性很高。

我正打算出发,结果被月宫拉住。

“第二天就旷工啊,大侦探。”

我这才想起来工作的事。原本老板娘只需要付一个人的工资,结果因为我加入,她不得不削减月宫的薪水,再额外垫一些给我们两个。

只能等明天再去了……

唯一庆幸的是明天还有一天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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