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可试探性的把头靠在了陈染的肩膀上，很轻，带着独属于她的小心翼翼。

陈染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一下。

“别推开我，至少现在别。”她恳求道。

他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从她的发间传来，指间传来的温度似乎也高了不少。

他没有推开她，只是默许着她用着自己的肩膀。

或许是黑暗，或许是因为她此刻的脆弱，让他想起了心底里的某个瞬间。

记忆中的林晓可总是光鲜亮丽的，她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自信，甚至带着容易令人不悦的强势。

她从未提到过她害怕的东西，甚至在看恐怖电影的时候，还能津津乐道的调侃陈染的反应。

所以，现在的她。

是真正的她吗？

陈染不明白。

仓库里的空气很闷，夹带着木头腐朽和尘埃的味道。

他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陈染。”林晓可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她轻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

“能说说话吗？”

陈染没有立刻回答。

现在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她若有若无的轻颤。

他能感受到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重量，很轻，但也同样无法忽视。

“你想说些什么？”他终于开口，似乎是觉得不给答复很不礼貌。

林晓可没想到他会回应，愣神了一下，直到他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下，才意识到。

“我也不知道…”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思考如何不碰到陈染的红线，“只是…太安静了，我不习惯。”

“以前…我害怕的时候，有小熊陪着我。”

陈染沉默着。

他无法相信林晓可害怕的模样，虽然现在能看见，但他并不清楚全貌。

“后来，小熊旧了，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它。”

“直到有一天，它终于坏了，露出了它的棉花，但我试着去补好它。”

“在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看见了那个旧旧的小熊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小熊。”

“保姆小姐看我缝补了那个小熊，重新给我买了一个新的。”

“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小熊。”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般。

陈染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能做好一个不错的倾听者。

这是独属于他的温柔吧，毕竟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陈染。”她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嗯。”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但是弄丢的东西？”她问。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突然。

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那天得知他要跟家人一起出国的苏沐沐吧。

他还记得她满脸的鼻涕和眼泪。

但是他留下了。

所以…他没有弄丢。

陈染没有回答。

林晓可也没有追问，她似乎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我妈妈说，人总要学着失去。”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应该那么轻易的失去。”

山外的风似乎变大了，吹的小窗啪啪作响。

林晓可的身体又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手。

她的手心依旧冰凉，还带着湿感、应该是刚才抹去的泪水。

“但是她走了那天，我才知道，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她苦笑道，“但是我不甘心，我想去留住些什么。”

他没有出声安慰，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能任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

林晓可的头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像是只需要安慰的流浪猫。

“所以我很恨你。”

恨？

他的脑子还有一点懵，他设想过无数种林晓可对他说的话，有威胁，有引诱，有黄色。

唯独没有这句直白的恨。

她此刻还依靠在他的肩旁。

这又是什么新剧本？苦情演上瘾了？

陈染并没有立刻抽开他的手，也没有推开她，黑暗里似乎有种魔力，能让人卸下防备，但容易容易给这样的情绪包裹着。

年年考，年年错。

“真的吗？”

“嗯，恨。”林晓可继续用脸蹭着他的肩膀，似乎在把前几天没有的亲密补回来。

“而且是很恨。”她补充道，“恨你为什么要发现我，为什么发现我之后还不负责。”

他想起了那句。

就让我在角落腐烂就好了。

“恨你…又让我变成了一个没有小熊的孩子。”她还在滔滔不绝的倾诉着自己的“恨意”。

这个比喻让他有些不适。

“我不太明白。”他实话实说。

“不明白就算了。”林晓可的语气又带上了平日里的任性，“反正你也不在乎。”

陈染暗自叹了一口气。

又回来了，刚才那点破碎感应该是他的幻觉。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林晓可却握得更紧了，她害怕他真的跑掉。

“就因为这个恨我吗？”他觉得这个逻辑有些牵强。

“当然不止，你这个人本身就不讨喜吧。”林晓可哼了一声，开始了她的毒舌。

又绕回来了。

陈染放弃了和她讲道理的打算。

她现在能恢复平时的模样，心情应该也好点了。

他应该想想该怎么把门打开了。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他把话题了拉回了现实。

“出不去不是更好吗？”林晓可幽幽的说道，“这样，你就能陪着我了。”

这女人的脑回路永远这么新奇。

“不过跟我这样的天才美少女殉情应该不错吧。”林晓可笑道，“我身材好，有钱，还聪明，真是便宜你了。”

身材好是假的。

陈染很想回怼过去，但是给林晓可堵住了。

“等夏悠悠他们找过来就好了。”陈染仍抱有希望。

“我不这么想，夏悠悠应该会觉得我们跑到哪个角落去亲热了，而池渊…”林晓可没有说过多。

但她想错了。

夏悠悠并不是一般人。

她的脑回路更加清新。

毕竟，她从来没有看出过林晓可之前是她的女朋友。

她真的会在脑海中编出一个关于他们失踪的故事。

不过…池渊…那家伙…

他对自己好兄弟抱有怀疑。

就在这时候，仓库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林晓可的身体抖了一下，她抓着陈染的手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