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学生，抬起的脚步仿佛在这一刹那停顿下来。

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刻。

只有苏琉梦清楚，这一切都是错觉，只是她的心脏漏了那么一拍。

银白色的金属手链，被她用力地攥在手心。

前方。

少女落下的曼妙背影，随着阳光而微微晃动。

这一刻。

她看清了我的气运。

那是，远超正常人的纯白色，这里面还有夹杂着另一个似乎正在成型的色彩。

关于我不凡的气运，苏琉梦早有预料。

能通过苏家前四道考验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和曾经的素一相仿，受限于当前的境界，她只能看出我腹中有一个正在成型的胎儿，并不能直接看出这道色彩包裹着的漆黑核心。

这是属于鬼胎独有的滔天鬼气。

而现在——

这股赫人的阴森鬼气，似乎正随着肉体的生成，而逐渐被掩盖在心海最深处。

这正是当初的红袍天师骤然惊悚的原因。

一旦让鬼胎成功降世，她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类，更是能轻易纵横天下的恐怖鬼帝。

心中的猜测得到印证，苏琉梦嘴角的苦笑，再也没有消退下去。

在经历过最初的烦闷后，她很反常的开始冷静下来。

独属于她的坚毅性格。

当下越是面临困境，就越能激发她骨子里面的韧性。

她大脑的运作速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速度。

姒欣言八月份都还住在苏家，和她几乎在一个屋檐底下。

那么——

她与渣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话题延伸到这里，就引来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我是什么时候成为女生的。

只有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成为女生的，才能顺势推演出我怀孕的具体时间。

怀孕后想要生出婴儿的气运，至少也要等到胎儿形成胎心，这个时间需要差不多一个月。

一个月前，我又在做什么事情？

苏琉梦突然有些头疼。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每次和姒欣言见面，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个人。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两看两相厌。

姒欣言离开苏家后，她曾经找上门过一次。

那一次姒欣言应该就已经是女生了。

而她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任何有问题的地方。

苏琉梦忍不住想到更多。

是不是姒欣言早就变成女生了，只不过在苏家最后日子一直在掩饰，直到完全离开苏家以后才做回的自己。

苏家彻底舍弃姒欣言是在七月份。

换句话而言，姒欣言一定是在七月份以后改变的，要不然肯定没有办法瞒过那群族老的火眼晶晶。

如此，怀孕的时间也就能对上了。

苏琉梦还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都能完成性别的逆转，那么在朝夕之间就完成受孕，也就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一点。

在苏琉梦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生宝宝，所以一定会有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以至于我只能试图用一段新的恋情来掩盖失恋被抛弃的悲伤。

苏琉梦其实已经很聪明了，唯独缺少一些见识，这才让推演走到最后的岔路口。

“你在干什么？”

我来到一个零食店门口，回头才看到苏琉梦还停在原地。

“我……刚刚在想事情。”苏琉梦快步追了过来，神情已经和常态没有区别，她看着我干干净净的脸庞，想要直接询问的话语，突然卡在嗓子眼里面，“要进去买零食吗？”

我一直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不恰恰证明这是一段会让我伤心的回忆。

她要是直接问起来，尴尬和悲伤的那个人只会是我。

苏琉梦只要一想到，自己爱而不得的人，被其他人始乱终弃，就恨不得想把那个人当场活撕了。

直接问渣男是谁，肯定是不太行的。

先不说，我会不会讲出来，肯定会让我难过。

苏琉梦捏着自己的小手，一瞬间就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慢慢试探吧。

两个人不可能永远没有任何交际，再加上平常的只言片语，也足够她拼凑出真相了。

“嗯，想买一点零食，晚上饿了还能吃。”我望着前面的玻璃门，苏琉梦手腕处依旧戴着手链，清晰的倒影在玻璃上面。

零食店里面。

我正打算买一些鲜牛奶，谁知道苏琉梦直接就给我装了一大堆牛肉干，“这个好吃，还能补充蛋白质。”

我略显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笑眼盈盈的眸子，仿佛真的是很平常的建议。

嗯……？

“的确好吃。”我浅笑着回道。

苏琉梦能猜到什么，我都早有心理准备。

聪明人打交道，向来都很简单。

只要她一天没有明说，我就直接当做她不知道，免得两个人以后的相处尴尬。

只是——

苏琉梦真的猜到了吗？

她真得能在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情况下，依旧和我平常心的相处，并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和我想要处成恋爱关系吗？

我觉得答案肯定是否定。

所以，我更倾向于苏琉梦还不清楚。

我接过一大包称重的散装牛肉干，熟练的塞进购物用得小推车里面，正好压在牛奶的盒子上面。

“还要买什么？”苏琉梦问道。她在问我的同时，更像是询问自己。

“再买一箱纯净水吧，晚上要是口渴了，总要有一个能喝的东西。”

“热水器肯定也需要。”

“这个也需要买。”

两个人在店里面闲逛，她左拿一个东西，右拿一个东西，我还明明只买了一箱牛奶，整个小推车就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

苏琉梦很自然的接过小推车，“让我来推吧。”

我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脑袋里面多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

我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事事都需要其他人帮忙的咸鱼吗？

苏琉梦咳嗽一声，比划了一下比我略高一筹的个子，“姐姐照顾妹妹，天经地义？”

“安啦，别乱想。”

“……”

“有没有搞错，你什么时候变成姐姐了？”我这辈子第一次被这么喊，还猛地有一点不适应，要知道苏琉梦可是从来没喊过我哥哥，最多也就是直呼其名，更别说是直接了当的说自己是姐姐。

苏琉梦理所应当的回道，“理由非常简单，我只是觉得把你想象成妹妹，更能激起自己的保护欲。”

她朝着我眨了眨眼睛，“你……就不觉得很刺激吗？”

“刺激肯定是刺激的。”

“但是，为什么我是妹妹？”我心里面是有点不服气的，正打算追着辩论两句，突然就看到苏琉梦将一根指头竖在嘴唇上面，“嘘，不要随便生气。”

她笑容有些狡黠，更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灵动和活动，“好啦，这个问题不重要，反正只是随口一说，再过几天谁还会记得呢？”

我勉强认可下来，也不再较真什么。

但是，我总有种被她糊弄过去的感觉呢？

古人云，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心中隐约产生一些不太妙的错觉。

东区的某间女生宿舍，苏琉梦一直帮我把东西提到宿舍里面，我看着她认真无比的模样，心里面多出几个无言的问号。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新生下午还在军训，整个第五层楼都是新生，走廊显得空空荡荡的，能清晰的听到两个人脚步的回声。

苏琉梦帮我把东西摆好后，状若只是很平常的问道，“你最近两个月有没有碰上让你印象深刻的人？”

我喝水的动作一停，下意识的回忆。

“印象深刻的人？”

“有啊。”

我想到高深莫测的老道人，更想到那名能平地生雷的女天师。

以及——

在高铁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素一。

我听过苏琉梦关于修行的知识讲解，已经不觉得她那时的话莫名其妙。

她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看出来自己怀有身孕了吧。

安静的宿舍里面，我声音清清脆脆的，不假思索的回答，好似不需要经过大脑。

近乎本能的话语更能取信于人。

苏琉梦在听到以后，几颗贝齿已经相互挤压出声音。

虐杀渣男——

人人有责。